傾墨腦海一片轟隆,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卸下,就連裝備暴雨梨花針的輕匣也險些舉不起來。
是麼?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不願意見她,才要狠心忘記她?
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她顫著唇問道:“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南宮塵月輕哧一聲,用看白痴一樣的眼光看著她,“你連人家一片真心為你負傷編織的花環都不懂珍惜,卻因芝麻蒜皮的小事誤會於他,還談何瞭解這個人?”
唐傾墨聞言面色一白,忽然想起那個在隴南時被自己親手撕碎的賠罪禮物。
本來在那樣做了之後她就很後悔,可是後來一直也沒有好好跟徒弟道過歉,是因為這個,所以他生自己的氣了?
見對方長久不言,南宮塵月想她終於是良心發現,心裡憋著的話不由統統都倒了出來。
“你闖下的禍事,卻總要他來替你擔著。他不僅毫無怨言地為你辛苦奔波、以命相搏,還依然無微不至地照顧你,甚至連用膳時都為你剔骨剝殼。你只將這一切當做理所當然,好像他活該日日圍著你轉,你何曾想過珍惜他的心意,又何曾想過也為他付出一星半點?”
唐傾墨因她的話而逐漸陷入自己的思緒裡,竟未注意到紫微已在不知不覺中脫出了暴雨梨花針的攻擊範圍。
“若說從前你還能仗著家世背景欺他勢單、辱他高攀,甚至以師傅的名義橫加束縛;可如今他自由了,無論哪一樣都不會輸給你,現在,是你配不上他!唐傾墨,你就好好反省吧!”
南宮塵月鄙夷地丟出這番話後,再不願同她耗下去,一個輕功騰挪就閃入了無邊夜色裡。
傾墨也無意去追,精神一鬆便頹唐地癱坐在了地上,雙目出神地想著心事。
“蕭君祈,就算我的確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但你、真的捨得忘記我嗎……”她喃喃地絮叨著什麼,目光顯得有些空洞。
“我不信,我不信你忍心丟下我不管。”傾墨黯淡的眸中忽然又起了亮色,她凝望住天際的遠星,如同宣誓般說道:“我不會放棄的,哪怕你是真的失憶,我也一定會讓你想起我!”
自那日以後,箐竺園門可羅雀的院門前,便常常站著一個錦衣墨髮的姑娘。
這姑娘甚是執著,每日清晨便至,必等到黑夜降臨才會離去準確來說,是被人撂走。
園內的南宮少主近來每日都會定時收到傳信,信的內容雖五花八門,署名卻是唯一的。
“唐傾墨……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南宮涼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在他眼前出現了無數次的名字,手心裡的信紙緊緊捏作一團。
紙上的字句並不長,只有一個簡短的請求,但每次都有所不同。從觀星、賞月到故地同遊,能想到的風花雪月之事幾乎都在信中出現過。他權當無聊時看來打發時間的消遣,卻從來都不理會,更未曾再見過那姑娘一面。
不過近日信上的請求卻越來越荒唐,名目亦是千奇百怪。繼邀請他共闖幽冥峽谷之後,這一次,竟然是要跟他決鬥!
堂堂唐門之主要與千機宮少宮主作生死對決,怎麼看都是件轟動江湖的驚天大事,卻被她寥寥數筆寫得如同兒戲一般。
這女人到底明不明白決鬥的含義?
正打算將這封草率的戰書也當做之前那些信件一併撕毀,卻見每日替那姑娘傳信的那名侍衛神色匆匆地走進了書房。南宮涼眉心微蹙,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又送信來了?”
侍衛搖搖頭,不安道:“少宮主,唐姑娘今日並未前來。”
聽聞她未像平日般如約而至,南宮涼心裡沒來由地有些失落。察覺到自己的心情後,他不禁自嘲地一哂,“沒來更好,省的還要看那些煩人的信。”
“可唐姑娘一向都是準時來的,今日遲遲未見,小人擔心……”侍衛的聲音裡透著焦慮。
“她有什麼可擔心的,”南宮涼輕笑道,“昨日還大言不慚要與我決戰磊谷之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