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的地理佈局複雜而多變,除卻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懸崖棧道外,還有大大小小風貌各異的深灣峽壑。有些確是千丈險淵行人難至,而有些看似深不見底,但在穿越特定的棧道或山洞後,卻能得見千姿百態的谷底景緻。幽冥峽便是其中一個例子,與之相似的還有天水城最大的市集所在磊谷。
這座峽谷亦是奇特,其間無論房屋亦或是商鋪,俱是由石塊堆砌而成,且由於此地土質特異,四周所形成的岩石竟呈現出多種不同的顏色!用這些五彩石築成的店鋪酒樓、井壇街巷,自是別有一番風味。
唐傾墨獨自穿行在石砌的市集之間,卻不像以往那樣興奮好奇,反倒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離開家的這一路上,各式各樣的集市排場她已去過不少,雖稱不上見多識廣,但也算是經驗豐富了。只因她對這些熱鬧新奇的事物感興趣,蕭君祈每次都會特意擇一條經過鬧市的路出行,哪怕多浪費一些時間,也會陪她到處逛逛,買點能令她高興的小玩意。去的多了她也就漸漸習慣,不同於剛出家門那會對什麼新鮮東西都想一探究竟了。
而尋路規劃這類瑣碎事唐傾墨向來不愛費腦子,盡都丟給徒弟去安排。故她從來也不必操心路程,更不關心時間,遇上感興趣的地方便多逗留一會,因此常常讓蕭君祈為了如何催她趕路傷透腦筋,最後不得不改變行程計劃,趁天黑前尋到通往下一個落腳點的捷徑。
在她看來這些只是最簡單不過的小事,誰知輪到自己做起來,竟也並沒有想象中的容易。
先不提如何從打聽來的隻言片語中找到準確的資訊,再依據當下情況選出最適合的路線方案,光是要在複雜喧嚷的城裡找對一個方向就足夠她頭疼好久。在歷經了無數次迷路波折之後,傾墨原本的興趣和耐心已然消耗殆盡,越發懷念起有徒弟在身邊的日子。
當她終於來到目的地,天色早已暗沉,市集上的鋪子大多都已收撿乾淨,甚至一些較小的店面都已關門大吉,趕在寒夜到來前回家取暖了。來此之前她也未想到會耽擱如此久,連厚一些的裘襖都未帶來,加之身體尚未痊癒,此時被冷風一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想必那賣蟹小販也早走了,今日算是她計劃不周,完完全全撲了個空,眼下別無他法,只得再尋回來時的路自個找回家去了。
“都怪我,出門也沒帶個隨從,這下好了,天黑更分不清方向了!”唐傾墨垂頭喪氣地嘟囔了一句,心忖要不要傳信給家裡派人來接自己。
可是大哥先前都叮囑她好好休息了,這會自作孽地跑出來再向他求救,定會被他責罵。思來想去,傾墨還是決定靠自己,便向著來時的方向返回。
不幸的是,就像中了鬼打牆一樣,她再次迷路了。
“你在找什麼?”就在她心生放棄打算求救時,耳邊卻突然響起一個慵懶磁性的男聲。
回頭,撞見一張笑吟吟的英俊面孔。
“你是……”怎麼感覺面前這人很眼熟?
那人眼中驀地劃過一抹受傷,卻很快消失不見,仍舊笑吟吟地對她道:“不記得我了?墨墨,看來我們分開太久了。”
這個稱呼……還真是讓人不舒服,不過倒也喚起了唐傾墨對他的印象,“登徒子,不許再這麼叫我!”
“哈哈哈!”易子梟聞言開心地大笑起來,“幸好你還沒有忘記,否則我就得想辦法讓你天天看見我才行了。”
“誰要天天見你!”唐傾墨不屑地把頭一撇,做視若無睹狀。
“哦?你難道不是來找我的?那我只好自己享用這美味的東皇雪蟹了!”易子梟不知從哪變出了一籠子個頭碩大的灰白螃蟹,邊說邊讚道。
“什麼?萌萌說的那蟹販奸商居然是你?藏劍山莊已經淪落到要少莊主親自賺錢養家了嗎?”傾墨驚訝極了。
易子梟明顯被嗆了一下,面有尷尬地解釋道:“咳,不敢當,只是幫朋友處理些貨物罷了。”
唐傾墨卻不大相信,冷哼道:“像你們藏劍這種自詡名門的武林世家,不是最不屑同輕賤商賈為伍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