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死裡逃生,又緣何哭泣?”
一片悲傷沉寂中,忽然被這沙啞而突兀的男聲叫醒,唐傾墨這才發現太陰的肩頭早已被自己打溼了一片。
臉微微發燙,雖然意識到自己又丟人了,但卻未像從前一樣犟著抵賴,反倒似預設般抹了抹眼角。
太陰心下了然,示意性地與太陽對視一眼,身體仍保持著揹著唐傾墨的姿勢,柔聲說道:“我答應過他會平安送你回家,你不用怕。”
“我不是怕你們,”唐傾墨用力搖頭,躊躇地覷了眼太陰和太陽,才鼓足勇氣問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可還有救?”
誰知,二人聞言竟俱是沉默不答。
心驀地跳得厲害,一直抗拒接受的事實彷彿突然間近在咫尺。“莫非真的……毫無希望嗎?”在說出那四個字時,傾墨自己都不禁開始戰慄。
“忘記他吧。”耳邊幽幽響起一聲輕若蜉蝣的嘆息。
這話猶如致命的最後一根稻草,令不堪重負的壁壘剎那崩塌。
信念既失,強裝的堅強便像脆弱的蛋殼般碎裂成片,唐傾墨終於無法控制地大哭起來。
……
也不知在這無止境的淚泉中時間已隨波逐流了多遠,她只知道自己重新找回清醒意識時,眼前所見的一切全都大變了模樣:
冰天雪地的峽谷換成了溫暖如春的閨房,馥郁濃厚的沉木香散成了清新淡雅的安寧香,層層疊疊的緋紅錦幔遮得連光都透不進來,身邊哪裡還有太陰太陽的影子?
動了動自己像棉花一樣的身子,唐傾墨掙扎著從床榻上坐起,伸手推開厚重的簾帳,刺目的光線照得她眼睛疼如刀割。淚液一下子湧入眼眶,卻毫無舒緩作用,反倒澀痛得讓她睜不開眼。
“二小姐!”
久違的聲音衝入耳膜,唐寧焦急的呼喚聽上去就像往常一樣親切,幾乎讓她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唐家堡。又或者,其實她從未離開過。
魘在這種南柯一夢的錯覺中,唐傾墨甚至都忘了回應,閉著眼怔忪了許久。
但這一舉動顯然把來人嚇得不輕,只聽唐寧心急如焚地喚了好幾句未果,就如臨大禍般狂奔了出去,少頃便帶回來了一位大夫。隨之一同進屋的,還有數張飽含憂色的熟面孔。
當唐傾墨睜開眼看見這一張張思念已久的臉時,心裡忽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期待若這裡真的是唐家堡就好了,若從前發生的一切真是場噩夢就好了。
可惜老管家的到來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此地並非唐家堡,她果然還是被太陰送回了天水城中的唐門分苑裡。
“為什麼不是夢……”傾墨不自覺地低喃,心口再度傳來痛楚。
聽見她的聲音,唐寧鎖成一團的眉頭才終於舒展,“謝天謝地!二小姐你可算醒過來了。”
“可不是麼?若連二小姐也出事,咱們可真是萬死難咎了!”心直口快的唐佳見此也不由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但唐寧聞言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啦!二丫頭才剛醒,你們別吵著她,誰閒著沒事的可以陪我練練武。管家,下去吩咐廚房做些清淡的飯食,二丫頭幾日未歸,現在想必餓得不輕。”唐戰依然笑得沒心沒肺,趕人的手段也依舊簡單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