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除下頭上的範陽笠,露出了滿臉橫肉,盯著柳輕別,一字一頓道:“我說,已經回不去了。”他的目光如電,柳輕別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縮,小聲道:“為……為什麼?為什麼會回不去?”
艄公咧嘴一笑道:“因為你有很多錢,而我們正好缺錢花。”
“你們……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柳輕別指著姑娘和艄公,又氣又急。
艄公道:“宋小姐是我們林大人心愛的女人,我們林大人說了,誰要是膽敢對宋小姐無禮,就取他項上人頭!”他忽然自艙底取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大板刀來,架在柳輕別的脖子上。
冷冷的刀擦著柳輕別的臉,柳輕別在輕輕發著抖。
艄公哈哈大笑道:“不要害怕,現在你的這顆腦袋還值點錢,所以我暫時還不殺你,不過……”他從肩頭取下一隻大鷹來。
這只鷹柳輕別早就看見了,初時他還以為是隻魚鷹,這時待艄公取下一看,原來是隻兇猛的大獵鷹,但見其眄睨之間,殺氣森森,凜然有威。
艄公道:“我這鷹有個名頭,喚作食人鷹。我們殺了人,人肉就拿來喂給它吃。它現在很餓了……”忽然刀光閃動,柳輕別“啊”的一聲慘叫,暈死過去。
原來那艄公一刀剁下了柳輕別左手的五根手指頭,喂給老鷹吃了,然後在鷹腿上綁了一隻簡筒,手一抖,那鷹便張開了大翅高飛而去。
好一會兒,柳輕別才幽幽醒轉,卻見那姑娘正在為自己包紮傷口,他一見自己左手五指俱沒,氣惱害怕之下,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舟行幾日,一直都是那姑娘在照顧著柳輕別,而柳輕別一直都迷迷糊糊地發著低燒,嘴裡說著胡話。那艄公要不是覬覦他的錢財銀兩,早就把他丟到河裡喂魚去了。
到了第五日清晨,柳輕別終於有所清醒了,心中也很明白,一直都是這位姑娘在照顧自己。他偷偷瞧了艄公一眼,悄聲問道:“姑娘,你也是被他擄來的嗎?”
姑娘微微點了點頭,眼睛一紅,趕緊轉了頭看著遠山青黛。
柳輕別一臉感激地問道:“姑娘,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好教我莫要忘了你。”
姑娘見他一臉可憐誠懇的摸樣,先前的厭惡之心已消了一大半,輕聲道:“你可以叫我雪兒。”
柳輕別激動地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來,道:“雪兒姑娘,謝謝你。”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眼中竟然流下淚來。
那艄公猛然喝道:“兀那小子!你再膽敢看我家小姐一眼,對她說一個字,小心我剜了你的眼睛,割下你的舌頭!”
宋雪兒瞪著艄公,道:“你口口聲聲叫我宋小姐,卻幾時將我這個小姐放在眼裡了!你口中的林大人,又到底是誰?”
艄公咧嘴一笑:“宋小姐到了京城,自會知道的。到時候還請宋小姐在林大人面前美言幾句,莫說小人怠慢了小姐。”
宋雪兒哼了一聲,轉了頭不再理他。
遙山媚妧,映濃愁淺黛,雪兒輕嘆一聲,這無聊倦旅,傷離恨,最是愁苦,更不知,何處是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