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羌慘白的臉在昏黃的燭光下十分可怕,魚姜抱住冰冷的弟弟,捏住脈搏,還有微弱的跳動。
醫老已經將川子拿去熬藥了,一屋的人,包括屋外的人都在等。鳳鳴軒挺拔如松站在樓道裡,畫樓和洛西風悄悄退了出去,回到了一樓大堂。
魚姜抱著魚羌,抿著嘴唇,兩眼直直地盯著架子上的燈燭。握著魚羌的手已經汗濕了,另一隻手一直發在他的腕上,感受著他微弱的脈搏。魚姜只覺得脊背發涼,心裡一陣恐懼!
不會的!他還這麼小!藥引已經找到了!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好像等了一生那麼久,魚姜終於等到了醫老的藥,她接過藥,魚羌卻因為昏迷而無法進藥。魚姜猛地將碗裡的藥灌進嘴裡,捏著弟弟的嘴,將藥餵了進去。魚淮和醫老站在一旁,無奈地看著魚姜。
魚姜將弟弟放平,蓋好被子,身後是醫老的聲音:“接下來就只能等了。若是命大,明早應該會醒過來,若是……”“沒有若是,”魚姜冷冽的聲音響起,“我弟弟不會有事的。明天早上他就可以醒過來了。爹,吩咐下去,讓人熬點白粥,明早端過來給弟弟。”
醫老沒有說下去,藥引雖然找到了,可是因為錯過了最佳治療的時間,藥效受到影響,即便服了藥,也不確定會有奇跡發生。更何況,魚羌的身體很虛,即便降低了藥效,也不確定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門外的鳳鳴軒看著滿屋的人,腦海中想到的卻是懿貴妃病重的時候,偌大的宮殿裡只有自己和幾個宮女,他的父皇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甚至連他的舅舅都沒有進宮看過母妃一眼!
這場面彷彿有刺,紮得鳳鳴軒心很疼。若是那時候也能像這樣,他也不會變成今天的鳳鳴軒。至少,對於那個男人,不會這麼恨。
鳳鳴軒轉身離開的落寞身影落在了魚淮的眼中,魚淮跟了上去,叫住了鳳鳴軒。鳳鳴軒一轉身,魚淮“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道:“公子,魚某不知公子為何人,但憑公子今日救了我兒一事,我魚家願以公子為馬首,以報答救命之恩! ”
按照原本的計劃,鳳鳴軒此時應該向他索要機關圖譜,然後離開青郡,找到寶藏,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他會是皇帝,然後魚家從此與他再無關聯。
可是,鳳鳴軒看著跪在地上的魚淮,卻想起了魚姜。方才她接過藥引的時候,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她……或許是生氣了吧!初進王陵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冷漠,是因為自己派人跟蹤她的緣故嗎?
魚姜一直守在屋裡,不知道屋外的情形。鳳鳴軒扶起魚淮,對上他的雙眼,淡淡地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不知為何,一想到以後會與魚姜再無關聯,鳳鳴軒的心便不由得一陣抽痛。哄哄她,道個歉,她應該會原諒自己的吧?
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到明天再說。
對於魚姜來說,這一夜,可能比一生還長。
魚姜想了很多,她記得弟弟喜歡武功,所以自己去練武,魚羌喜歡安靜,她就陪他看書。她被父親責罰的時候,魚羌會陪著她一起受罰,這樣一來,父親就不會輕易責罰她了。
明明他是弟弟,卻像個小大人一樣要保護自己,明明自己是姐姐,卻看著受病痛折磨的弟弟無能為力。在魚姜這麼多年的生活裡,命運是她最怕的東西,在命運手中,她第一次感到自己那麼渺小。
如果到了明早,魚羌還沒有醒,她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窗外的天漸漸就亮了,比魚姜想象的要快很多。她盯著床上的少年,目光從發絲滑倒眼睛,再到嘴唇,最後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雙白的無法想象的手,因為長期在屋裡不出去,手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和魚姜一樣,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很是修長,圓潤的指甲也是蒼白一片。
“羌兒,等你調養好了,肯定有許多女孩子喜歡你吧?到時候,你就不是姐姐一個人的了,說不定還會有很多人欺負姐姐,你不起來幫我,那我要怎麼辦?”魚姜拿起弟弟的手,靠在自己的臉上,冰涼的觸感讓她努力控制住的情感如摧枯拉朽般被摧毀,淚水決堤般瞬間湧了出來。
守在門外的鳳鳴軒也侯了一夜,天一亮,他便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昨晚他將魚淮和醫老勸回去休息,自己守在門外。不知為何,他就是想見魚姜,那種強烈的慾望好像隨時都會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