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 你又何苦這麼著急回去呢?”桓豹看著正在收拾行裝的王藍田, 在屋中急得踱來踱去, “雖然這馬文才知道小姐回了建康, 也找上了門。但剛才小姐立場很堅定啊。”
王藍田手上的動作一頓:“你都看到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桓豹道,“適才小姐挺身而出, 大義凜然地攔在劍前,那馬文才悲憤之下, 棄劍而走……小姐很明顯是護著你啊!”
“是啊, 她護著我。”王藍田的語氣中有些古怪,“在他面前,她護在我身前,淚眼通紅,言辭激烈, 說他若是要動手, 就先殺了她。”
“是啊, 小姐一直站在你這邊,這不是很好嘛。”桓豹面帶困惑,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還要急著回太原?”
王藍田嘆了一口氣:“豹叔, 你當時在一邊,難道看不出來嗎?”
“什麼?”
“我就是一個外人。”王藍田道, “雖然人站在我這一邊,雖然馬文才的劍對著我們倆,但是是知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眼睛裡也完全沒有我。你以為她那樣毫不猶豫地攔在我面前, 是為了我嗎?”
“難道不是嗎?”桓豹完全不理解。
“她只是不想讓我牽涉到其中罷了。”王藍田苦笑,“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在告訴我,這不關王藍田的事,這是我和馬文才之間的事情。王藍田,你只是一個外人。”
“什麼心啊心,什麼暗示,我看你們這些讀書人啊,就是想太多!”桓豹上前按住王藍田的包袱,語重心長道,“王公子啊,你可不能前功盡棄啊。你想想小姐對你是不是越來越好了?如今她對馬文才也應該死心了,眼看著就要苦盡甘來了,你怎麼就要放棄呢?”
是啊,桓是知對自己的態度是越來越和善了。他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友好,感恩,關心,但就是沒有愛情。
他也能感覺到她對馬文才的敵對,疏遠,戒備。可這般刻意之下,隱藏的又分明是膠著糾結的不捨,擔心情不自禁的恐懼。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提醒自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提醒自己“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她甚至任由馬文才誤解王辰是她的孩子,不顧姑娘家的名節,坐實了“王夫人”這個虛名。
在馬文才面前,她是那麼緊張和專注,害怕自己稍一鬆懈,便會不顧一切地沖到對方懷裡。
王藍田知道,她的心痛,與自己並無半分關系。
苦盡甘來?
只要馬文才在這世上一日,她便無法感受到與他人在一起的甘甜。
而若是馬文才從這世上消失,那她的心,只怕也會一起死了吧……
王藍田看著桓豹,苦笑道:“豹叔,你不懂。”
“我是不懂。”桓豹勸道,“王公子啊,你再耐心點,等小姐這陣子的傷心過去了再說。你和她也是同窗,又經歷了這麼多,我不信她對你毫無感情。你喝完王蕙姑娘的喜酒再走也不遲啊。至少,得等小姐醒來,同她道個別吧。”
馬文才離開梁府後,桓是知便如丟了魂一般,腳步綿軟地飄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一言不發,任誰問話都不回答。
“不了,我得回家了。我真的累了。”王藍田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豹叔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個懦弱的人。雖然很想裝灑脫,說只要我愛她,她不喜歡我也沒事。可是,我實在高估自己了。在見到馬文才之前,我一直心懷僥幸……可如今……求而不得,比我想象中的痛苦多了。我原來也無法接受,我夫人心中所愛的不是我。”
“你這孩子……你……”桓豹無言以對,只能氣悶地轉過身,揹著手嘆氣。
“豹叔,”王藍田已經大致打包好了行李,“我還有一事相求。”
桓豹見他決心已定,也不好再勸,只是苦著臉道:“你放心吧。不用你交代,我也會盡心照顧小姐的。”
“這個我自然不擔心。”王藍田沉聲道,“我只希望,你能夠把真相告訴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