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原偶遇王藍田的時候,桓是知身體抱恙,但也並沒有在此長久停駐的打算。書院的日子,恍若隔世。她和他相交平淡,更沒什麼理由享受他的恩惠。她只想著,在這養幾日病,等身子康複了就離開。
離開了去哪兒?她也不知道。
在她養病的那段日子裡,王藍田對她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她也看著他將王家的大小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頗有當家的風範。
其實在書院之時,她就覺得他本性不壞。現今經逢亂世的歷練,他竟有幾分洗盡鉛華的味道。
她對他心懷感激,也不禁刮目相看。
可無論如何,她總不能就這樣待在王家吃幹飯啊。養了半月有餘,桓是知感覺自己又能跑能跳了,便打算向王藍田辭行。
可說來也巧,就在她開始收拾行李的時候,桓豹的腿突然受傷了,一瘸一拐地被人架著進屋來,癱在椅子上嗷嗷直叫。
桓是知忙迎上去:“豹叔,你怎麼了?”
“老了老了。”桓豹疼得都咧嘴齜牙了,“適才練功的時候扭了腳了,怕是走不了了。”
桓是知先是一驚,可擔心之後,立生狐疑。這豹叔在戰場之上受過的傷那個不比這扭傷痛,可也沒聽說他這樣嗷嗷叫的呀?
她又往門外掃了一眼,果然瞥見一個探頭探腦的人影,不是王藍田還能是誰?
桓是知心中立刻明白了。桓豹和王藍田如今已經統一戰線了,這是要合力將她留下來呢。
桓豹的一片忠心她從未懷疑。她知他是不願意看她繼續流離顛沛。其實,她又何嘗願意居無定所呢。可是……
在桓豹的指點下,王藍田迅速明白了桓是知猶豫的原因。在桓豹小題大做地賣慘養傷的時候,他給她找了一個活計,好讓她不再“吃幹飯”。
桓是知看著整整齊齊地列在她面前的幾個小男孩,語氣中帶著不確定:“你是說,讓我教你們王家的孩子讀書?”
“是啊。”王藍田點點頭,“他們之中,年齡最大的也不過九歲,憑你的學識,教教這些小孩子是綽綽有餘的。”
桓是知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王藍田沖幾個孩子使了個眼色,“還不快拜見老師。”
幾個孩子立刻跪倒在地,奶聲奶氣地喊道:“學生拜見老師。”
“別別別,我可受不起!”桓是知被這一聲“老師”叫得有些慌亂,忙上前勸道,“快起來,快起來。”
王藍田道:“老師不收你們,你們就不起來,是不是呀。”
這幾個孩子顯然事先受過王藍田的教導,又是奶聲奶氣地拖著長音回道:“是!”
桓是知無奈地笑了。
打蛇打七寸。王藍田這回,可算是找準了她的“要害”了。
她一個女子,讀書不為拜官入相。可是,就算成不了謝道韞那樣揚名天下的才女,做一個如謝姐姐一般能給人講學的先生,也算是她夢寐以求的一件事啊。
這樣的“誘惑”,桓是知不得不為之心動。
但是,桓小姐畢竟是有原則的。王藍田給了她這樣一個好的臺階留在王家,她還是要擺一擺譜。
“要我教他們讀書也可以。”桓先生把手一背,“可是,我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