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娘。”祝英臺見祝老爺和祝夫人走進大廳, 忙迎上去, “你們就當幫女兒一個忙, 收留一下這些老弱婦孺吧。”
祝老爺對這個唯一的寶貝女兒是有求必應的。但此刻祝夫人的臉色並不好看,他只得道:“英臺啊, 不是爹和娘沒有善心,我們祝家平日裡做的善事已經不少了。這件事, 我們……”
“我們祝家幫了。”祝夫人接話道。
“啊?”祝老爺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夫人, “幫了?”
“今時不同往日。”祝夫人道。
與其讓這些流民鋌而走險來劫掠祝家莊,不如主動照料好他們之中的弱小,讓那些能鬧事的“匪徒”跟著馬文才走。到時候留在上虞的流民中的青壯年必然大減,到時候哪怕仍舊有人覬覦祝家莊,也沒什麼可怕了。況且那些所謂的“匪徒”也有父母妻兒, 祝家莊收留了這些老弱婦孺, 他們還有什麼理由做賊寇?
如今孫恩的攻勢如此之快, 如若任憑叛軍攻到玉水,別說祝家的地産房産了, 只怕一家上下的性命都難保。到時候懊悔因小失大可就晚了。
相比之下, 不如給這些人吃口熱粥。等到時局穩定了,再給這些人派些活計, 那點口糧的錢很快就會賺回來的。
雖說不上萬全,但這個“人情”絕對是利大於弊,這點“虧”值得吃。
祝英臺自然不知道祝夫人心中的百轉千回。她又驚又喜,跑過去挽住祝夫人的胳膊:“娘, 你答應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不反悔。”祝夫人輕輕拍了拍祝英臺的手,笑道,“娘平時就吃齋唸佛,信奉佛祖。如今有這樣廣結善緣的機會,我的女兒又這麼菩薩心腸,我這個做孃的能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娘你才是真正的觀世音菩薩轉世呢。”祝英臺討好地一笑,又轉頭撒嬌一般瞪了一眼祝老爺,“不像爹,哼!”
“誒你這丫頭……”祝老爺有苦難言。他還是頭一回沒看準自家夫人的心思,禁不住有些鬱悶地揣起袖子,低聲咕噥了幾句。
“好。”馬文才顯然沒耐心繼續觀賞這一家人的其樂融融,插話道,“祝夫人這般慷慨,本將軍佩服。既然如此,是知,我就給你一個面子,就聽你的。”
“真的?”桓是知差一點蹦起來,禁不住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喜道,“馬文才,你太好了!”
祝老爺和祝夫人,以及立在一邊的將士都不禁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們倆。
馬文才幹咳兩聲:“咳咳。”
桓是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忘形。他現在可是大將軍,而她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小兵呀。
她忙抱拳躬身道:“多謝馬將軍。”
馬統卻仍有些擔心,忍不住輕聲道:“公子,這些流民都沒有受過什麼訓練,能有什麼戰鬥力啊?”
馬文才並沒回答,而是問他:“如果我現在在地上丟一個饅頭,讓你和那個餓得半死的小男孩去搶,你覺得你們倆誰能贏?”
馬統不明白他的意思。
馬文才笑:“肯定是他贏。而且,你很可能還會被他咬住脖子,活生生咬死。”
馬統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真的被咬了一口一樣。
“正規的訓練很重要,但更可貴的是求勝的意志。對於他們來說,勝,就有飯吃,就能活。”馬文才拍了拍馬統的肩膀,壓低聲音,“好好地給我挑一些人。他們說不定,就是以後我們馬家軍的精銳主力。”
畢竟吳縣危在旦夕。馬文才讓馬統留下,負責流民的收編工作,自己和桓是知先帶兵趕去支援謝道韞。
通往鄮縣的路途受阻,而且鄮縣來的流民也有不少。梁山伯便也暫時留在了祝家莊。
祝英臺自然求之不得,也不再堅持要同桓是知他們前去吳縣。
馬文才習慣性地攬住桓是知的肩膀就走。
桓是知急忙撥開他的手,咬著牙尷尬地假笑,低聲道:“馬將軍,大家都在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