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吵架。”
“啊?”桓是知急忙掙開他的手,站起身面向他,“你怎麼又和你爹吵架了?這回又是為了什麼?不會又有什麼不長眼的公子,在你生日的時候要跟你比賽騎馬射箭吧?”
“就算比,現在我也不會輸了。”馬文才輕蔑一笑,又牽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發燙的臉上,“我是為了你。”
桓是知一愣:“什麼意思?”
馬文才仰頭望著她,眼中酒氣未散,竟襯出一種近乎天真的誠懇來:“沒什麼。反正,你放心吧。你永遠是我馬文才唯一的選擇。”
桓是知沒有回應他略顯肉麻的話,只是蹙眉看著他:“你爹也知道了關於九錫的事,對不對?”
桓玄在北境的戰事不順,桓溫求賜九錫而不得。
這便是彼時在山茶園裡,王亦如告訴桓是知的大新聞。
饒是桓是知再不諳世故,她也明白桓溫向皇帝討要九錫是什麼意思。坊間傳言桓溫有心取司馬而代之,原來並非空xue來風。
想起之前在書院之時,與梁山伯等人的一些爭論,桓是知的心中有些複雜。
伯父他真的想造反嗎?
桓家已有這樣的權勢地位,難道還不夠嗎?
桓是知無法明白大人的野心;也不懂得權勢的誘惑,從來沒有“夠了”一說。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沒有用的。
除非登上巔峰的權位,否則即使今日是威風凜凜的桓大將軍,明日同樣有可能為王謝等士族聯合排擠,被死死地踩在腳底。
對於馬家來說,無論是娶王家的千金小姐,還是做桓家的乘龍快婿,都是“佔便宜”。因此,馬太守在得知桓是知是女子,並且與自己的兒子兩情相悅時,雖有些驚詫,但更多的是驚喜。
當爹的非常瞭解兒子的倔脾氣,強逼著他迎取王家小姐並不是上策。況且王亦如雖然對馬文才一往情深,可王家家長的態度其實依舊曖昧。雖然偶爾會試探著用開玩笑的語氣,提一提“親上加親”的事情,但一直是不確定的口吻,顯然是留了不少的餘地。
馬家對於王家,不過是一個“尚可”的選項。
可一夜之間,風雲驟變。
桓溫派桓玄去北境,本意是再立軍功,再進一步。他對自己這個的這個小兒子很有信心,戰報未至,求賜九錫的奏摺已呈了上去。
不料出師未捷,卻平白將野心赤裸裸地昭告了天下。
而以桓家與王謝兩家為首的兩大陣營,也徹底從暗鬥變成了明爭。
桓溫和桓玄父子幾乎壟斷了中央的軍權。至少目前來說,王謝要與之抗衡,確實如以卵擊石。
杭州臨近建康。而杭州馬家又掌握了相當數量的地方政府武裝,雖然要同桓家抗衡未免異想天開。可是至少,原本對於王家而言可有可無的馬家女婿,立時從“尚可”變成了“上佳”的選項。
“像我們這樣的大家族,婚姻大事向來不由我們做主的。都是哪兒有利益的缺口,就把女兒往哪裡送。”
風雨欲來。
如今,正是到了送女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