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冬時節, 太守府剛囤了不少從會稽運過來的鰻鯗。煮飯的婆子們似知道府上有來客, 一早就開始用小火燉魚絲粥, 香漫後廚。
桓大小姐頓時感覺自己胃部的抽搐加劇了。
馬太守派來的家丁一直大著膽子催促, 可馬文才還是慢條斯理地吩咐下去,讓人端了一碗粥送到桓是知屋裡。換衣服的時候, 他也特地磨蹭了好一會兒,好讓桓大小姐有充足的時間填飽肚子。
桓是知手上的碗已經空了一大半。馬文才推門而入的時候, 她正在專心致志地挑鰻魚粥裡的蔥。
馬文才看著她:“你這是做什麼?”
桓是知將湯匙上的蔥花小心地抖到一個桌子的一角, 抬頭訕笑了一下:“我不吃蔥啊。抱歉,我等會兒會弄幹淨啦。”
“我不是說這個。”馬文才指著她身上的衣服,“我是說,你為什麼又穿成這樣?”
馬文才去換衣服的空檔,桓是知也給自己換了一套男裝。
平日穿男裝之時, 都是平藍給她裹的胸。她難得自己完成這項技術性的操作, 頓時有些心虛, 站起身左轉右轉:“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穿男裝, 對勁嗎?”馬文才有些不滿, “快把衣服換了。”
桓是知舒了一口氣,繼續埋頭吃鰻魚粥:“不換。我還要回書院呢。”
馬文才不禁微微一呆。
下山的日子根本不算久, 可他卻好似迅速“習慣”了桓是知的女子身份,甚至潛意識裡覺得她自此便要陪在自己身邊了。
這麼快,就要考慮回書院的事情了嗎?
桓是知端著碗望著他:“你還愣在這兒幹嘛?不是說你的表哥表妹都來了嗎?”
馬文才點頭,卻忽然在她身邊坐下了:“是知, 有件事情,我想先跟你說。”
桓是知故作不經意:“關於那位表小姐?”
“啊,是……”馬文才沒料到她會猜得那麼準。
桓是知把碗放下:“你別告訴我,你們表兄表妹的,已經訂過什麼娃娃親了啊。”
“沒有沒有。”馬文才連連搖頭,“你想哪兒去了。我哪兒能腳踏兩條船啊。”
“誰是你的船啊。”桓是知嘴上這麼說,心頭卻是一鬆。
可她剛把碗端起來,就聽見馬文才小聲道:“只是,我這個表妹,從小就一門心思想嫁給我……”
桓是知差點沒被口中的粥嗆到:“馬文才!你……你老實說,你對她許過什麼承諾?”
“我沒有啊。”馬文才一臉冤枉。
“你沒有說過要娶人家,人家小姑娘怎麼會平白無故想嫁給你?”桓是知才不信,“你就說吧,是不是小時候扮家家酒的時候,讓她扮過新娘子?”
馬文才無語:“我可從來不玩什麼扮家家酒……”
“你沒玩過?”桓是知的重點又跑偏了,“怎麼會呢?小的時候,大家不是都會玩嗎?我當時還偷了我外婆一塊特別好看的紅紗,好多男孩子都爭著讓我扮新娘呢……”
馬文才卻立刻找到了重點:“你給別人扮過新娘子?”
桓是知心虛地移開眼睛:“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