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豔陽曬得洛基的臉發紅,索爾看到他的鼻子上長了兩個新的雀斑。海邊的礁石上覆滿了肥厚的綠色青苔,不少大大小小的水鳥在沙灘上行走,小心地繞開腳下被沖上岸邊的海藻。
那天夜晚,他們兩個在索爾的臥房下棋,在搖曳的燭光下,洛基的眼睛閃爍著柔軟的光輝,他興致盎然地向索爾講述新市民學院的見聞。
「…那裡的學生們都穿整齊的黑色袍子,我去聽了幾節課程,對詩篇又增加了不少新的理解,可惜我的希臘語甚至不算差強人意,許多部份我沒有聽懂…他們那兒在教堂的長桌上一起用餐,我也分到了一些紅酒。我還在那裡認識了一個男孩,他叫弗雷,他說他有個雙胞胎妹妹,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刁鑽刻薄的女孩…啊,抱歉,索爾,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看著洛基的臉,索爾的心裡湧起了一些情緒,「洛基,我聽爸爸媽媽說,等你滿十六歲就送你去新市民學院讀書,到時候我們兩個可就不能經常見面了。你會交上新的朋友,不久就會把你的哥哥忘得一乾二淨…」
「父親是那麼說過,」洛基尋思著說,「但是你也應該去那裡看看,我覺得你一定會很喜歡那個地方,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在那裡念書呢?」
「哈,我可不是念書的料,」索爾擺弄著手中的棋子,「做生意、算賬這種事兒我倒是在行,說起文學藝術,我連一知半解都不算,我跟爸爸商量過,等這一批荷蘭的貨物運送完,我可以漸漸接手家裡的事…而你和你的好朋友弗雷也許可以談笑風生,並且在波士頓的沙龍裡面體驗新潮人的生活方式。」
「哦,索爾…」洛基握住索爾的手指笑著說,「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即使我去唸書,依然每個月都會回來看你。」
索爾抬起另一隻手按住了洛基的手掌,他望著燭光中弟弟的臉,「你當真愛我?」
「你是我的兄弟,我當然…」洛基的話被索爾的表情打斷。
「洛基,這兩個月我很思念你。」
「我也很想念你,下次也許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波士頓,我找到了一家法國餐館,他們的牡蠣味道很不錯…」洛基綠色的眼睛四處遊移著,似乎在躲避索爾臉上的質詢。
「洛基,我愛你…」索爾輕聲說,用幾乎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我愛你…我思念你,我不希望你離開奧丁森家…」
「索爾…」洛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們是兄弟…我是你父親母親的孩子…我是你的弟弟…」
「你確實是爸爸媽媽的孩子,」索爾說,他的心跳得飛快,像是一隻上發條後因為故障而狂走的懷表,「而我並不只是把你當弟弟看。」
索爾把棋盤放在了窗邊的茶幾上,伸出手臂緊緊摟住了洛基。他還是有些瘦,耳邊的黑色頭發刺得他的臉頰有些發癢,他望著他的弟弟,「我愛你,不管聖經說些什麼,不管別人怎麼想。」
接著他再次吻住了洛基有些顫抖的嘴唇,他的喉嚨裡面傳來幾乎絕望的嗚咽,他那麼急切想要向自己的弟弟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甚至連呼吸的節奏都混亂。他舔著洛基的嘴角,讓舌尖滑入他的唇瓣。他摟著洛基的肩膀,隔著衣衫感受著他弟弟身體傳來的溫度。他的動作緩和卻堅決,像是終於觸控到金羊毛的伊阿宋。
洛基的身體被他推到了窗邊,酒紅色的帷幔被他的肩膀弄皺,白色的窗紗落在他的手邊,金色的流蘇順著他的眉骨灑了他一臉。洛基的額頭上有些汗水,讓他黑色的頭發黏在了額頭上。
而索爾的手心也因為緊張而濕潤,他以為自己的心不可能跳得更快。
「吻我。」他對洛基說,換來了洛基輕聲的喘息,帶著些純真的尾音。
噢,這可是他年幼的弟弟,他那顆不可食用的禁果,在樹枝上掛了那麼久,咫尺天涯,讓他無可奈何。而現在,這顆果實顯得那麼飽滿,散放著濃鬱的香味,引得他由不得自己淺嘗即止,他忍不住沉湎於洛基臉上驚懼又羞澀的表情。
他的弟弟張開嘴唇,吐出了他濕漉漉的舌頭。索爾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一般,上下咕噥個不停。洛基的口腔有些冰涼,他的舌尖上還殘存著剛才他們一起吃的葡萄的味道,酸澀中有些甜味。他試著伸長舌頭讓這條靈活的肉舔到更深處,跟洛基的舌頭交纏在一起,洛基模糊地發出了一些不適的聲響。他的聲音聽起來天真極了。索爾的一隻手按在了洛基的脖頸,希望能夠借力加深他們之間的吻,另一隻卻陷入了窗幔當中,柔軟的天鵝絨帶著金色的流蘇,在他的指縫之間互相擠壓傾瀉出來。
洛基原本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無力地搭在索爾的肩膀上,他的腦袋也軟綿綿地任由索爾的左手引導他的動作。
最後他們都氣喘籲籲地歪倒在了窗邊。
「索爾…」洛基的嘴唇看起來有些紅腫,他把額頭抵在了索爾的肩膀上,看起來不太體面。而索爾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的馬褲緊極了,他向後倒在帷幔之間,甚至像個不經人事的處女一樣用手肘支撐著身體喘息著。
「索爾,我不明白。我們是兄弟…」
「不,我們不是…」索爾搖著頭說,「相信我,我說過,你是一個奧丁森。但是對於我來說,那個姓氏有著別的涵義,你是我的奧丁森…」
「你快把我逼瘋了…」洛基抬起頭看著他,他們的眼神交纏在一起,呼吸互相觸碰,「哦不…我們不能…」
而當索爾的嘴唇再次尋找洛基的嘴唇時,他卻無比順從地張開了嘴,讓他們再次陷入了這些浪蕩的親吻和愛撫之中。
兩個初識人事的年輕人在這悖德的情感當中盤旋,如同風浪之中海上的孤舟。情慾、愛、兄弟之情,他不曾想這些事情會在同一個人身上有著那麼妥帖地體現。他看著洛基修長柔韌的四肢輕輕和自己的身體糾纏,看著他的眼睛因為激動而閃爍的光芒,他在那光芒裡面看到自己,放大的瞳孔,散亂的金色頭發,滿臉是汗水,嘴角有個掩不住的笑。
自從他們到了學齡以來,他們沒有同床共枕有好些年。 索爾想起來那個晚上洛基破天荒地在他的臥房過夜了。在溫暖的被褥當中,他看著洛基的睡臉。到午夜以後,燭光熄滅了,窗外突然響起一個驚雷,照亮了他們的床幔。
雨水拍打在他臥室的窗上,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他能聽到風從海上吹來,甚至能聞到空氣中青草的味道。
「索爾?」洛基在睡夢中含混不清地問。
「噓,只是打雷了,別怕。」他記得自己那麼說,似乎洛基是個會被雷電驚擾的嬰孩一樣。
「我怕的不是打雷…」洛基突然說。
「你怕什麼?」索爾在雨聲中有些睡眼惺忪。
「我怕,我對你也…」他的話終於沒有說完,洛基把頭偏向了左邊。
戲劇結束的時候,初春的料峭仍然徘徊在空氣之中。離開小教堂時,索爾在馬車邊又一次遇到了帕裡斯牧師。近看之下,帕裡斯牧師比從前似乎更為憔悴了不少。看見索爾,他停止了和巴爾德的耳語,徑直走過來,「奧丁森先生。」
「神父,」索爾的語氣當中透露出了冰冷的敵意,簡屍骨未寒,而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算不得是女巫風波的始作俑者,卻在其中發揮了許多作用,「令嬡的身體可曾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