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袋鼯一向喜好陰涼低溫, 恰巧無央仙君的雲霄宮浮於高處,常年低溫寒冷, 正適合書丹居住。
雲霄宮寬廣而冷清, 稀有的靈草鮮花倒是長了一些, 然而不多,最顯眼的便是宮外那顆盤根錯節的萬年海棠, 據說這棵海棠自八千歲後便花開不敗,已然有了靈性。
書丹在海棠樹下站著,也不進宮, 因為無央將她帶上來便不見了,她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兒,只呆在原地等著。
若是亂跑, 無央再來尋她,尋不見必然還要一頓好找。
那海棠開在冷清的雲霄宮裡,紅得像冬日雪地裡的紅梅,遮天蔽地一大棵, 小小的女孩兒著一身素色袍子等在樹下,如緋色蒼穹之下一隻螻蟻。
她撿了幾個好樹枝, 往儲物袋裡拿了器具,不過一個時辰便做了塊穩穩當當的鞦韆,她又撿了幾枝新落的海棠花編上,往上頭一坐,搖搖晃晃, 又低頭削著木雕等著。
她天生愛好此道,器具工藝宛如玩具,停不了手。
無央一入雲霄宮便將書丹放下,而後去收拾了間屋子,接著他似往常一般進道場修煉。
此次乃是無央首次收徒,此前並無經驗,再加上他生性冷淡,從兒時起便是天賦異稟,乃是高攀不得的天才,又修的是煞氣至重霸道至極的殺道,尋常人都懼怕於他,也不曾交過什麼朋友,不懂如何照顧人。
他進道場入定,卻一直心神不寧,那新收的小徒弟這會兒還沒過來與他沏茶磕頭認正式拜師,此時已然帶她入雲霄宮地段差不多一個時辰。
難不成因為他讓她自己走,又鬧脾氣了?
無央認為這小徒弟著實太過嬌氣,從八重仙山到雲霄宮,無路無橋,只能空中飛行,無央怕她修為過低才勉為其難答應抱她的……
到了雲霄宮便讓她自己走,一來是為了磨掉她的嬌氣,二來,這平坦實地,無甚危險,怎麼著也能自己走的,不可能一直依靠師父。
可為什麼現在還不見她來?難不成這小妖修連拜師的規矩都不懂?
無央指尖微微動了一下,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她身上的氣味香甜獨特,整個雲霄宮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過一息便尋見了她蹤影。
渡劫期的大能呼吸間便能行千裡,他眨眼未過便到了海棠樹下。
然後他眼皮一動,只見海棠樹下不知何時晃著個編者緋紅花兒的鞦韆,一身素衣的女孩兒在遮天蔽地的花樹下搖晃在鞦韆上,如萬紅中纖潔的白。
她低頭在認認真真雕刻著什麼,似乎有所感應,往他這廂望了一眼,接著她露出天真稚嫩的笑臉,奶聲奶氣地喊著——
“師父~你來了呀。”
無央眼瞼微微動了一絲,他朝她走了過去。
“外頭寒冷,怎不入宮裡?”他原本想說他兩句,話音到了嘴邊不由自主又軟了下來。
書丹看著他,脆生生地開口:“可是師父,你走得太快了,我找不到路,我怕你找不到我,便在原地等了。”
無央一窒,看見一地新削的木屑,又見那鞦韆顯然是新做的,他手指微動:“你若是想要鞦韆,師父不過一息便能弄出來。”
書丹笑了起來:“我喜歡玩這些,也不知做些什麼,索性有些木枝,便自己動了手。”
無央摸住她的鞦韆兩側,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你可是等太久了?”他又見她雙手在雕刻著什麼,“你在刻誰?”
書丹把那木雕攤開給他看,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師父你瞧瞧,像不像你?”
無央黑色的眼眸動了一下,他摸了摸還未完工的木雕的臉,輕聲開口:“像。”
“若是你喜歡弄這些,我便給畫個道場。”
“過來罷,過來拜師。”
…………
無央是一名十分冷淡又認死理的修者,他道心純粹,修的是最霸道的殺道,向來不理俗事也不明人情。徒然得了個徒弟,也不知如何去教,只按典籍中所言,不驕不縱,傳授心得與道法。
他這徒弟也不知是何妖修,竟是天賦異稟,深諳制器之道,那些令人瞠目結舌的靈器居然都簡簡單單就制了出來!
而且這小徒弟還還喜歡顯擺,傻乎乎地把那些個遮蔽妖氣偽裝靈根的靈器與他炫耀,一副等待誇獎的模樣。
就不怕他發現她是妖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