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後怕，吳穹說話都開始帶顫音。“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白木天明顯感覺到吳穹在發抖，他心裡一軟，把吳穹抱進懷裡護著。“所有待定實驗專案都屬於學校機密，我不能隨便跟你說。而且說了以後肯定會嚇到你，就像你現在這樣。”
吳穹還是覺得害怕，他似乎是能預見到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被丟進液氮封存的冰桶裡，生命就這樣從自己的軀體中被剝離出去。
“不要有心理負擔。”白木天一下一下拍著吳穹的後背，“在細胞學院你有人權，學校要經得你本人同意才會讓你去做志願者。要是你不願意成為志願者，他們不可能逼迫你做這麼危險的實驗。”
吳穹把臉埋在白木天肩頭，連喘氣的聲音都控制得小心翼翼。“勸人去當志願者還不容易，稍微來點道德綁架就能成功。林震是有多不想活，為什麼他要去嘗試這麼危險的實驗？”
“因為林震有更長遠的打算。”白木天說，“林震想要的，肯定遠不止這些。”
吳穹當真是難以理解，“林震到底想要什麼？”
白木天看著屋頂上閃爍的星海壁畫說：“林震想要的，是星際遠征的資格。你還記得一年多前我帶你去開的那個內參會議嗎？會議上說了幾個機密實驗，其中一個實驗是關於如何讓人類在太空中繁衍的實驗。”
“嗯！”吳穹應一聲，“學校想讓沈一嘉去做那個實驗，結果沈一嘉今年沒有回來上學。”
“是啊。”白木天感嘆道，“她不僅今年不會回來，以後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為什麼？”吳穹身子又是一僵，“難不成林震把她殺了？”
“沒有。”白木天將吳穹額前的頭髮撥開，“別總是想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沈一嘉沒有死，她只是懷孕了。”
“啥？！！”吳穹已經完全不能理解這些亂七八糟的設定，“懷孕了？她又是有多想不開，怎麼書都不讀了先跑去生孩子？”
“哎……”白木天無可奈何搖了搖頭，“一葉障目，不過如此。沈一嘉肯定是受了別人的蠱惑，想要急著去參加太空受孕實驗，所以才抓緊時間先生一個孩子。
“國際上有規定，任何沒有生育過孩子的人都不得進太空，無論男女。況且沈一嘉想要參加的是受孕實驗，所以她必須要先在地球上生一個孩子，然後才能拿到參加實驗的資格。”
吳穹心中幽怨越發濃烈，“為了搶到實驗資格，科技大佬不擇手段，普通小勇以命相搏。明明是造福人類的事情，可是做實驗的人怎麼一個二個都在研究《孫子兵法》？這哪裡是實驗，根本就是戰爭好不好！”
“技術與戰爭從來都不是孤立存在的。”白木天看著星海璀璨，認真提醒一句：“你千萬不要被捲進這些骯髒的事情裡去，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和林震爭。哪怕學校鼓勵你去和林震競爭，你也要作出退讓的姿態。”
吳穹冷笑一聲，“白師兄，你怕是對我有什麼誤解。那麼恐怖的實驗，我躲都躲不及，怎麼還會去和林震爭實驗資格？跳冰桶裡睡幾年的實驗，誰想做就讓誰去做，反正別牽扯到我頭上來。”
思念一轉，吳穹又找回之前的話題問：“你還沒說完，林震為什麼那麼想到冰桶裡去睡幾年？”
白木天沒有直接回答吳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不會老也不會死，他的壽命是普通人的許多倍。別人至多活百年，他卻註定能活幾個世紀。你覺得國家是否需要對他徵收額外的稅收？”
吳穹被這個問題搞得一蒙，“怎麼還能扯到經濟學上去？”
白木天從頭分析起來：“人和其他動物最大的區別在於，人的一生都在進行資本積累。你現在每天讀一點書，等你畢業的時候你腦子裡就積累了很多知識。畢業後你每天賺一點錢，等你老了以後你就積累了很多財富。
“物質上的財富不僅屬於自己，還可以透過繼承的方式傳遞給後人。按照這個邏輯，賺錢特別厲害的家族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後可以把全天下的財富都積累進他們家族裡去。
“為了避免上述事件發生，各國都會徵收遺產稅。父母的財富傳承到子女手上時，國家抽走其中很大一部分。一來可以避免同一個家族的財富過度積累，二來可以透過宏觀調控將這些財富重新分配到窮人手上。
“但是，如果一個人活幾百年都不會死，他不用向國家繳納遺產稅，與此同時他還能不斷積累財富。總有一天他手上的財富會越積越多，多到富可敵國的程度。”
吳穹又不敢說話了，他在黑夜裡眨巴著大眼睛，感覺這件事他橫豎是脫不掉干係。去年有篇狗屁不通的文章說吳穹是什麼精靈王子，說白了就是可以活很久的人。按照這個邏輯，吳穹豈不是會被徵收額外的稅收？
原本屋子裡的氣氛是挺沉悶的，但是吳穹膽戰心驚的樣子頓時逗得白木天兀自一笑。“你平時不是挺大膽一個人，怎麼今天變得這麼膽小了？”
吳穹從鼻子裡哼出一句話：“我家這麼窮，哪裡經得起多重賦稅層層盤剝？”
“噗嗤！”白木天又順了順吳穹的頭髮，“不是你理解的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吳穹只嘆白木天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如今白木天已然成為學校董事，從此榮華富貴吃穿不愁。可惜吳穹不過是個出生中產家庭的學生，褲兜裡的錢包哪裡經得住這種打擊？
白木天耐心說：“事情要從院長最初的實驗設想說起。那個實驗設想我是去年才知道的，還是被杭濱撞破院長的計劃後，院長被迫告訴我的。
“院長原本計劃篩選出適合在太空中生育的人，先讓這些人在微重力環境下繁衍三代。到第三代人的時候，基因基本趨於穩定，他們可以去太空裡更遠的地方旅行，同時在太空裡繼續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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