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失聰的大象不能在叢林裡生存一樣。大象用次聲波與幾公里以外的同伴進行交流,失聰的大象聽不到同伴的聲音,不知道族群將會遷徙到哪裡去。落單的大象幾乎沒有辦法獨自生存。
進入資訊時代後,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就像大象一樣,很多時候都是透過遠端訊號傳遞資訊。同一個社交群體裡的成員散落在世界上的各個角落,被切斷訊號的人就算身處人海茫茫中也不能再和自己的群體取得聯絡。
吳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耳朵後面的藍芽耳機,藍芽耳機的訊號已經被切斷了,他現在必須依靠裸耳聽力去理解別人在說什麼。
遇上說中文和英文的人還好,哪怕說話的人代點口音,吳穹勉強還是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遇上說法語的人,吳穹發自內心就會產生害怕。
吳穹說不清那種害怕的情緒是哪裡來的。屋子裡有同聲翻譯人員,每個人說的話都會被翻譯成另外兩種語言。按理來說吳穹不該擔心的,因為所有人的發言他都能直接或者間接聽懂。
可是吳穹還是怕,具體是在怕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朱嘯林坐在主席位上,他先做了一個短暫的自我介紹,然後直入主題:“剛才給大家傳看了三分內參資料,分別介紹了細胞學院的學術進展,各國建造獨立空間站的進展,還有林震的個人資料。
“下面,我將詳細介紹六年前林震逃跑的具體細節。”
與會眾人瞬間振奮起精神來,這是一個困惑世人許久的問題。
自從林震的名字出現在各國媒體上後,關於林震的討論主要集中在兩點——一個是林震和行者組織究竟要做什麼,還有一個就是林震當年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躲過監視器逃跑的。
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到朱嘯林身上,只有吳穹一個人轉頭朝白木天所在的方向看去。吳穹知道林震在白木天心中的位置有多複雜,白木天的一切煩躁與困擾全部來自林震。
白木天第一時間就發現吳穹在看自己,白木天也看向吳穹,兩人有過短暫的對視,但是眼神中沒有任何交流。
白木天最先垂下眼簾。林震和吳穹,一個是硃砂痣,一個是白月光。白木天以為林震和吳穹能和睦相處,誰知兩人一見面就水火不容勢不兩立。以後斷不能再讓他二人見面,否則兩人定會鬥得不死不休。
朱嘯林將投影儀裡的畫面切換到細胞宿舍示意圖:“這是六年前五年級男生宿舍的示意圖,圖上標註紅點的地方是布有監控裝置的地方,由紅點輻射出來的虛線是該裝置的監控範圍。
“從圖上可以看出,整個宿舍區幾乎都在攝像頭監控範圍內,除了迴圈系統與宿舍大廳的交會處沒有攝像頭。
“迴圈系統中流動的是複方營養液,而且迴圈系統只有保安隊和防化隊的人能進去。所以迴圈系統中沒有光學攝像頭,只有溫度監控儀、酸鹼度監控儀等化學監控裝置。
“逃跑當天,林震躲在迴圈系統入口附近。他製造了一個他的細胞宿舍失控的假象,誤導白木天將他的細胞摧毀。白木天和林震的細胞體積都很大,正好可以將迴圈系統入口遮擋住。
“林震就是在那個時候潛入迴圈系統管道中,透過迴圈系統逃跑的。經過國際聯防審問,林震初步交代逃跑當天他穿戴了潛水裝置,而且迴圈系統外有人接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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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頓時掀起一陣騷動,許多人同時發問:“接應林震的人是誰?幕後策劃又是誰?”
朱嘯林抬手示意眾人保持安靜,然後他換上一張照片說:“給林震提供接應的人,就是曾經在細胞學院裡工作過的員工。她叫ayx,擁有越南、哥倫比亞、南非等多個國家的多重國籍。<yx曾在日本東京大學、中國昆明動物研究所、瑞典卡洛琳斯卡學院等多個學術科研機構擔任過實驗員。進入細胞學院以後,她一直在五號基地擔任實驗員。
“五號基地是細胞學院裡負責管理和研究複方營養液的部門,ayx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協助林震策劃及實施逃跑。林震逃跑後第二個月,ayx從細胞學院辭職,之後去向不明。”
“哼!”會議室裡傳來一個極度不滿的聲音,“調查半天跟沒調查一樣!”
所有人都往說話人的方向看去,只見唐?傑森橫眉怒目地坐在一群董事會元老中間。唐?傑森是細胞學院最早的股東之一,他幾乎把畢生的財富都壓在細胞學院裡做賭注。
到唐?傑森這個年紀,再想著賺更多的錢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想把畢生的積蓄拿來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投資細胞學院,讓這裡的科學家為全人類尋得更多出路。
唐?傑森在細胞學院裡投資的不僅是金錢,還有他對未來世界的希望和憧憬。
做實驗有一定的危險性,這些唐?傑森都知道,所以平時死幾個細胞出幾樁事故他都只是口頭上罵幾句,他從來沒有動搖過繼續投資的想法。可是這次不一樣,林震的事情徹底改變了唐?傑森的信念。
不是說唐?傑森不想投資了,而是唐?傑森不知道學校裡還有幾個人是可信的。他一趟又一趟從瑞士跑到中國,每年跟著院長去全世界尋找基因最優質的學生。
作為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唐?傑森為細胞學院付出的一切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他把自己的生命都融入進了這個學校。
朱嘯林這輩子很少怕過什麼人,然而面對唐?傑森二十年來無條件的信任與資助,朱嘯林反而感到歉疚與不安。唐?傑森是那麼信任學校裡的安保系統,沒想到安保系統竟然存在一個這麼大的漏洞。
更嚴重的是這個漏洞存在這麼多年都沒人發現,一直到事故發生六年後、警方協助調查才查出漏洞的存在。如果這次沒有查出漏洞,是不是就意味著以後類似的事情還會發生?
還有就是六年前有人利用監控漏洞成功將一個學生轉移到學校外面去,那麼在這六年當中,或者更早以前,是否有人利用這個漏洞做過其他事情?比如竊取學校科研成果。
朱嘯林沉住氣,厚著老臉繼續說:“經過調查,林震背後的勢力十分複雜,涉及到多個國家和組織。
“現在越來越多的國家有能力建造獨立空間站。有一些國家以前沒有參與過國際空間站建造,這些國家想要透過竊取其他國家的成熟經驗來加速自己國家的空間站建設速度。
“透過對我國相關行業的探聽,一些國家得知我國正在研究獨立系統可控碳迴圈。因為林震在校學習成績優異,院長層私下與林震探討過可控碳迴圈的長遠預期,林震接觸到一些其他學生沒有接觸過的資料。<yx用三個月的時間對林震進行策反,試圖透過林震瞭解到細胞學院全部研究方向及研究程序。
“那段時間林震家裡剛好發生變故,林震的父親罹患癌症去世。ayx利用這個機會故意誤導林震,讓林震對細胞學院產生仇恨心理,從而成功策反林震。”
杭濱全程聽得眉頭緊皺,細胞學院做事風格當真讓人捉摸不透。想要學生參與做實驗,又不告訴學生實驗的終極目標是什麼。這麼神神秘秘一搞,故意給別人落下胡亂造謠的把柄。
剛入學的時候杭濱也懷疑過細胞學院的合理性,當時他還帶著全班同學跟副校長黃柵大鬧了一場。最後學校也沒有給出什麼特別合理的解釋,如果那個時候有人跳出來策反杭濱,杭濱當真是說不準他會不會聽信別人的蠱惑。<yx策反後,ayx協助並指導林震成功逃跑。離開細胞學院後,林震被帶進行者組織。起初行者組織只是想要透過林震獲取細胞學院的實驗內容,但是後來行者組織知道了一些超出他們預期的資訊。”
朱嘯林把投影儀上的換面又切換了一張,新畫面瞬間讓吳穹血液凝滯!此時的銀幕上有兩個人的證件照,一個是林震,一個是吳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