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遠,喝多了,迷糊得比她還過。是,酥酥想著。但是當時酒精上頭,自己也沒清醒到哪去。
酥酥把他手扒愣開,問他:“我們是不是沒有三連冠?那你知不知道誰有。”
這樣類似的無聊且幼稚的關於“你有沒有……他……”的爭論進行了幾輪,他可能是終於沒詞了,閉上嘴作思考狀。
江遠看一眼天,黑透了,但能看見夏季大三角,一汪盈盈清水滴在墨色的幕布上,風離那裡太遠了,所以吹不起那裡的褶皺。
“我沒談過戀愛,”酥酥一拍桌子,猛地一聲把江遠震了回來,“所以,我決定明天就去談一個!”
酥酥的眼像夜裡水汪汪的月,臉邊燒透了的紅,她有點迷亂了,暈乎乎地說:“我也沒談過戀愛,我明天也要談一個。”
江遠開啟手機,時間赫然是2359,他們對坐著看著數字變成000,這就是第二天了。這就是第二天了?
江遠說,這就是剛剛說的明天了。
他要暈了,這是什麼,是江遠算計好的嗎,他不是醉了嗎,他又是什麼時候看的時間,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好亂,他怎麼還在看他,那他該說點什麼?
喝醉了心跳會變快嗎?
這個時候要做的是……哦,她說過,主動出擊,不要給對方先手的機會。
酥酥拉上口罩,腳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很快很輕地說了一句:“是剛剛的明天了,我決定現在就談一下戀愛。”
酥酥親了江遠,隨便哪裡,這種事很難記清了,甚至也可能不是親了一下,是沒站穩撞了一下也說不定,總之很親暱地接觸了一下。這樣就算“談一下戀愛”了。
哎,大齡即將退役職業女選手和還沒有進入正式戰隊的新人選手即將要開始戀愛。
新的一天,談了一下戀愛,兩個人暈乎乎地走了,暈乎乎地各自分開睡了一大覺,第二天暈乎乎地談了個戀愛。
酥酥要說什麼呢,這種事邊的月亮都比她自己記得清楚,不要問啦,星星都知道!
江遠醒了過來。
他揚著脖子,脊背鬆垮,肩膀一直到膝蓋,整個人軟軟的陷進沙發,崩直的下巴一點點向裡鬆懈。
模糊弧出一條凌利又失真的線,像宣紙上一道墨,被水泅透了,滲開一圈褪色的波紋。矛盾的狀態。
江遠沒點燈,他往後仰,面部隱沒在月色照不到的地方,一地霜白,被他踏在腳底,再深的凝視都釘不穿的一屋黑。
他又背靠扶手椅的軟墊,左手邊的雜物櫃頂立著錄音器,磁帶轉動聲割裂複雜的,說不清是無話可說或是其他,除了呼吸聲,胸膛上傳來的異於平常的鼓動。
伴隨像是在夢裡的酥酥鼻腔撥出若有若無的一絲氣,纏繞,糾葛,幾欲震碎耳膜。
再彈一遍聽聽。
他緩緩地像是扯了扯嘴角,江遠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一種恍惚的錯覺,好像他踩著地下室所餘無幾的白,臉色溫柔,並不是氣惱,話裡的愉悅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高興。
江遠撫上琴鍵,抬手,懸停,那種身處水底,被氣泡承載上浮的昏昏然,在他確實全須全尾地置身在他周圍不到兩米的空氣範圍內,侵佔著全部的身體感官,伴隨似乎不存在的一種燙。
類似電流般的顫慄一路循著血液向上衝撞,攪亂本就不能再稀薄的呼吸。
江遠想起來了,在喝醉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他的掌心緊貼酥酥的手背,十指相扣,又好像只是錯覺。
“知道你在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