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皇聽到唐棠的話,原本沉寂如死水的眸子裡終於有了情緒波動。
他從小受盡鄙夷與白眼,他以為自己已經看淡了、習慣了,也就不會在意了。
可有一天,突然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告訴自己“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被人看重的啊。
唐棠見馬師皇盯著自己,雙眼通紅、嘴唇顫抖,卻不說話,不禁笑著問他道:“怎麼,後悔了?剛好我也是隨口一說而已。君子不奪人所愛,這對鬼面麟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你好好養著吧。”
“不不不!”聽見眼前這位俊俏公子的話,馬師皇急忙擺手:“說了送給你!俺不能平白受人恩惠,也不能說話不算話!”
唐棠無奈笑了笑,沒有接著往這件事上面扯。他準備讓翠花裝模作樣去抓幾味補身子的藥,用自己的“大祝福語”給馬師皇的孃親治病。
可就在這時,那位一直在他們身後看著不說話的遊方郎中見唐棠雖然說要與馬母治病,卻不“望聞問切”,舉止言談一點兒也不像個郎中,終於開口說話了。
“幾位能不能讓老夫看看那那位患者的病?”遊方郎中指著板車上馬師皇的孃親,滿臉微笑道。
唐棠他們先前以為這個長者只是看熱鬧的。他也沒說話,也沒搗亂,所以唐棠與翠花就沒搭理他。這時突然聽他開了口,幾人都朝他看了過去。
只見這人頭上戴著一頂軟翅唐巾,身穿淺靛色暗花道袍,腳下踩著一雙草鞋。鞋子上面沾滿了泥巴。
他手裡握著一把精緻的小鐮刀,身後還揹著個竹藥筐。
這此人身高七尺,身體瘦削,雖然看著有五十歲上下,可臉色紅潤,氣色也好的很。
翠花見這人一身赤腳郎中打扮,就差一副買藥招牌了,不禁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誰啊你?沒看我們正忙著嗎?去去去,一邊賣你的狗皮膏藥去!”
遊方郎中見翠花攆他走也不生氣。他走到馬師皇面前,又問馬師皇道:“孩子,能不能讓我診診你孃的病?”
“你……你能治好俺孃的病?”馬師皇聽到這位遊方郎中的話,頓時激動起來。
“這世間哪有包治的病?”郎中搖頭道:“先看看再說吧。”說完他就朝著馬師皇的孃親走了過去。
“慢著!”這時,翠花斜著個身子攔住那個郎中,冷笑道“我們憑什麼要你診治?再說,我家糖糖明明能治好,你幹嘛又出來斜插一槓子?”
唐棠見翠花說話刻薄,趕緊呵斥他道“翠花,不得無禮!”
可翠花似乎鐵了心要為難這個一看就是“江湖騙子”的老頭兒,任是誰說,就是不退一步。
郎中無奈搖了搖頭,卻沒有沒有生翠花的氣。他見翠花一副“這兒不歡迎你趕緊滾蛋的架勢”,突然問翠花道:“你最近是不是熬了夜?”
“啊?”翠花一愣,“你怎麼知道?”
郎中接著問他道:“你最近是不是還中過迷藥?”
翠花瞪大了眼睛。他轉念一想,指著眼前的遊方郎中,咬牙切齒道:“我明白了,原來你這赤腳郎中跟那吃人老道是一夥的!”
說完翠花冷哼一聲,就要拿下這個“人面獸心”的遊方郎中。
“翠花,不得無禮!”唐棠趕緊攔住了翠花這個腦子裡缺根弦的愣貨。
那位遊方郎中見真給人當成了騙子,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翠花,接著問他道:“你年幼時是不是經常出苦力?”
翠花愣在那裡:“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是誰!”
翠花從小就被崔嵬逼著扛著大錘擼鐵,小小年紀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當然算出過苦力。可他年幼的事情唐棠知道正常,這個赤腳郎中怎麼也知道?
難道江湖行走太不容易,這位遊方郎中給人看病的同時,還會給人算個命貼補生意?
郎中見翠花盯著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不禁搖頭道:“老夫不是誰,老夫只是一名普通醫者,看到此地有一位患者受盡疾病折磨,於心不忍而已。”
“至於為什麼知道你年幼的時候出過苦力,很簡單。你根骨清奇。血氣旺盛的像一頭洪荒蠻獸,按道理不應該如此瘦小單薄。你長成這樣,只能是因為年幼時被人當成了一把兵器淬鍊,筋骨過早熬煉成型,才會這樣。”遊方郎中道。
見翠花愣在那裡若有所思,郎中笑道:“現在,我能為那位患者治病了吧?”
“能能能!”唐棠見翠花還杵在那裡,趕緊把他拉到一邊,彎著腰陪笑道:“神醫請!神醫請!”
有專業人士前來為馬母診治,唐棠也不好意思班門弄斧了。
遊方郎中朝平板車走了過去。
馬師皇見到眼前一幕,彷彿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棵粗壯大樹,頓時激動起來。
郎中走過去,見馬師皇的孃親面色枯槁、消瘦異常,又在那兒啃著木頭磨牙冷顫,眉頭頓時皺起。
郎中拿起她的左手,開始細心為她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