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去請村長的人是陳舒音。
因為村裡人大多覺得陳舒音的性子瞧著溫和,就一性格軟糯的小姑娘,一看就為人公正,適合把村長請過來做些評判,這便正中了陳舒音想讓沈珂難堪的心意。
村長也的確是被請來了。
只是與村中人所設想的不同,村長佝僂著身子,拘謹地低下頭,倒像是不願意直視沈珂一般。
袁家兒媳忙向村長告狀:“村長,你快管管沈氏,這大熱的天兒,溪邊都開始旱了,村子裡的水井裡好不容易上來水了,她竟然想獨佔這水井,您看這還講理嗎?是不是沒把您放在眼裡啊?”
村長尷尬的咳了兩聲,竟也想要大事化小:“就一個水井,要不就算了吧,都是一村的鄰居,因為一口水井鬧得這麼難堪,實在是不值當啊……”
一旁的村民很快就有了反對的看法:“那怎麼行,這水井當時打的時候花了不少錢呢,都沒用過幾次,好不容易有水了,就便宜她沈珂?”
沈珂也是輕笑,勸村長不能解決如此含糊不清:“是啊,村長,這水井的事您不給他們一個交代,他們哪裡能服氣呢?您身為村長,處理事情,自然還是要起到服眾的作用。”
村長沒吭聲。
沈珂在心中道了聲無趣,便默默從懷中取出了一紙契文,鋪平呈給在場眾人:
“你們指責我也好,給我潑髒水也罷了,反正你們只是看我沈珂不順眼,是真是假根本不在乎,畢竟這樣的事你們也沒少做過,不是嗎?但買水井的契文就在我手上,契文上可是蓋過了村子裡的公章,便是去到官府,官府也是認的。”
村民們一眼就認出了那村子裡所謂的公章,正因不標準,才能看出那所謂的公章是當年村長一刀一刀刻的,怎會有假?
可叫他們承認事實,哪有那麼容易。
村中人抱著一絲希望看向村長,希望他能站出來厲聲否認這契文是真的。
但村長遲遲不吭聲,連沈珂都忍不住要催促他:“村長,村裡這麼多人都等著您給一個說法,其實就是一句話的事,您還不如直接告訴大夥,這契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村長欲言又止,牙都要咬碎了,才從口中艱難的擠出幾個字音:“這契文……是真的。我的確把水井賣給了沈氏,可,可當時那水井都已經成了枯井、臭井,誰知道它還會有井水,唉,我——真是也沒想到啊!”
村民們皆是失望的看著村長,而村長耗費半生心力所建造的靠譜形象,似乎都在這一刻變成了荒唐的泡影。
最令這些人心寒的,是他們方才還義正言辭的批判沈珂想要搶走大家的水井,可如今沈珂買井的事情成了真,方才的話聽起來,分明他們才是那好端端的想要搶走人家水井的刁民……
袁家兒媳傻眼了,抓住村長的胳膊就要討個說法:“村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您怎麼能做主把村裡人的水井賣給她這潑婦呢!”
村長甩開了袁家兒媳的手,深知再不做些什麼,這晚節便真的保不住了。他顫顫巍巍的上前去,後悔的想向沈珂討回水井:
“沈氏,村裡畢竟就這麼一口水井啊,當初把這水井賣給你,確實是我貪了便宜,可大家全都想指著這一口水井生活,你看,我把錢退給你,這水井,你就還給村裡人吧!畢竟這買井的錢,也不是一筆小錢了!”
這牆頭草,說的恐怕就是村長了。
沈珂並未直接表態,而是認真的詢問村長:“那如果這井現在還是乾涸的,或者全都是發黴的臭水,村長你還會把錢還給我,把井為了大家收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