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我正靠在床上翻著一本醫書，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我披上一件狐毛短襖，一開啟們，便看見衛洵屋裡的一個小丫鬟。
“姐姐，你快去看看吧。殿下發了大脾氣。”
我立即去換了件衣服，才和她一起往太伏殿走去，“發生了什麼？”
小丫鬟一臉為難，“平時，都是姐姐服侍殿下吃藥，溫度分量什麼殿下也是習慣的。今天姐姐不在，有丫鬟溫了藥過去，殿下許是覺得燙了，直接摔了碗，還罰了人。”
我安慰道：“殿下的幾味藥裡面，有幾味性子苦些，非得放涼不可。廚房裡面又有暖爐，熬化些柿子糖，兌進去，就沒那麼苦了。”
小丫鬟拍手笑道：“還好有姐姐在。”
我們進屋時，衛洵正在發脾氣，這次不是因為藥苦了燙了，是因為找不到平時靠在背後的一個條形枕。
衛洵受傷後，雖然沒有政務要忙，卻習慣在睡前看半個時辰的書。
之前，都是我為他放好靠枕，再掌上燈，在一旁默默陪伴。
我有晚上讀醫書的習慣，所以知道靠枕如何放置最舒服，也知道燈放在哪兒才最適合看書又不遮擋視線。
丫鬟們不知道衛洵已經習慣了我的伺候方式，想再按照之前的法子伺候他，已經是不行了。
我撿起衛洵扔到地上的一個靠枕，拍拍灰塵，抱在懷中，“殿下之前用的那個，是我讓內務府的人取去洗了。殿下便將就將就用著吧。”
他瞅我一眼，才起了身，意思是讓我給他放好。
我過去把靠枕弄好，他斜靠上去，脾氣已經平息不少，指著枕頭旁的一盞黃紗宮燈，“掌燈吧。”
他看起書來，模樣十分投入。剛剛到怒氣已經平息，其他丫鬟大鬆了一口氣，才悄悄退了出去。
等到半個時辰以後，他依然沒有入睡的打算，我終於提醒道：“殿下，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
大約看的正興起，他沒有理我，將手中書頁又翻了一張。
“殿下，夜裡看書本就傷眼睛，你又已經看了許久了……”
我還沒說完，他眉心一皺，很是不悅，“煩。”
下一刻，我已經伸出手去，從他手裡奪走了書。
他手中一空，自然看我，“你做什麼？”
我將書卷翻到他看的地方，溫和無比道：“殿下歇歇眼睛，我為您代勞吧。”
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你要讀給我聽？”
我點頭，便從他剛翻到的那一頁讀起來。
他閉上了眼睛。
大約又過了小半個鐘頭後，我覺得他睏意來襲將一枚書籤插進去，合上書慢慢退出去，熄滅了手中的宮燈。
這時月光陰冷，若是明亮些，一定能看到我嘴角的淺淺微笑，它在訴說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此後幾天，衛洵都是早早閉上眼睛，等著我讀書給他聽。他看的書很廣泛，五史雜記，地方逸聞，或是一些政事策論。
有時候一本讀完，我便去書房為他取一本。他的藏書極多，醫學藥理，地理文學，風俗怪談，應有盡有。
有一天夜裡，我向他借書看，他也欣然答應了。
我便時常有機會去他的書房借書。我的本意是拿到那幾本十分難得的醫書，但怕人發現，所以會多拿幾本詩詞掩蓋。
我曾在一本醫書上看到說，柿子糖性冷，病中人忌食。病人剛開始服用並不會有問題，但是長久服用，體內易積攢寒氣。
這天，我從衛洵那兒借到的另一本醫書說：醉煙羅，性燥，不可多食。病人可以食用，體內寒氣重的人，一旦接觸到此物，很可能觸發體內病因。
此花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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