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發現小順子還沒回來,往常我午睡醒來,他都特別吵鬧,今天整個殿都安靜了下來。
我換了衣服,趕去毓正殿。一打眼便看到耷拉著眉眼站在大殿一側的小順子,另一邊的柱沿邊站著靜默的蘇行。
我四哥一直在翻面前的奏摺,等到我走到殿中,才抬起眼來,“你的人驚嚇到太傅夫人,如今太傅夫人昏迷不醒,你看看這事要怎麼處理?”
我朝小順子看去,他卻一臉不服氣,幾次憤憤的看向蘇行,大約是知道蘇行與杜小冉的事情。
丫鬟在我耳邊說,“順公公回建章宮時,在門口遇見了杜小姐,大約是剛聽說她和蘇大人的事,氣的不行,扯著嗓子罵了幾句,又放出了那隻狸花貓,這才嚇暈了杜夫人。”
那杜小冉曾經和我在一起玩的時候,上樹下河,放風箏摸魚兒,什麼事情不曾做過,何曾如此嬌弱。
我站在小順子身邊,故意恭敬到不能再恭敬了,“小順子是我宮裡的人,雖然是他傷到太傅夫人,說到底還是我管教不嚴。任何罪責都由我來承擔吧。”
皇兄今日倒是十分配合我,像是唱雙簧一般,將話題丟給了蘇行,“這事到底是太傅府的人受了傷,不知太傅大人怎麼看?”
蘇行慢慢抬頭,看向我時,眼睛周圍泛著些黑青。
“內子自進府,就一直身體不好,公主府的人雖然有衝撞,卻也不是有意之舉。臣會回去稍加安撫,這件事便過去了吧。”
我驚訝於蘇行這般大度,又難過於他口中的內子說的那般流暢。彷彿一顆糖果,纏綿著些許甜味。
“太傅大人倒挺大度。”四皇兄硃筆一勾,將手上的摺子丟出去,“太傅夫人受驚,讓人去庫房取些上好的人參燕窩,再去把冰海城進貢的白蓮子送去一盒。”
侍筆的太監將奏摺捧了出去。
“太傅大人是我朝廷棟樑,太傅夫人又是杜大人的獨女,你們辦喜宴時,朕竟然不知道,便是連一點賀禮也沒送上。如今,剛好大趙新朝建立,朕也想給你們賀上一賀,便給太傅大人進封太上太傅,封太傅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增食邑三千戶,賜新宅千畝地皮。太傅大人看怎麼樣?”
蘇行垂眸,再抬起頭來仍是不為所動,“臣謝過陛下,只是臣年輕輕,才幹不足,做一個太傅已經是終日不安了,不敢再苛求更高職位。”
四哥將奏摺推向一邊,很是有些推心置腹道“你如朝這麼多年,早該升上一升。朕想著內閣如今統領六部,事情冗雜,暮大人一人只怕管不過來,朕還想把禮部、戶部、工部劃去太傅府,由太傅協政如何?”
我手心不由握緊,這些事雖然不和我相關,可處處涉及到暮雲城和其他大人手中的權勢。
“皇兄何不問問六部的意見?”
四皇兄朝我一笑,“他們能說出什麼,面和心不和。朕倒想聽聽太傅大人的意思?”
蘇行將手一拱,“暮大人才思過人,胸有韜略,陛下用之,防之。如今朝廷剛剛建立,可以重要,日後也可效仿漢祖。”
我立即明白了,他這是說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大趙朝局不穩,急需暮雲城來壓制,一旦局勢穩定,削兵奪權,也就可以順勢而為了。
從宮裡出來時,我聽見蘇行在身後叫我,我回過頭,只是漫不經心的看向別處,“大人才思敏捷,卻謙虛的緊,日後還望大人為我留一條路,不要讓我像暮大人一樣。”
他臉色一白,辯解道,“我何曾這樣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