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元二十一年,盤踞在西北方向的鐵柔一族向我大趙議和,並有意求娶一位公主。
父皇答允後,宮裡譁然一片,都說蠻夷之族,太過無禮,公主千金之軀,怎麼能嫁去偏遠之地。
當時,適齡的公主只有兩位,五公主與六公主。
憑藉她們二人在宮裡的地位,我已經猜到了結局。但心內的最後一絲善意,依然驅使我去找蘇行。
我去的時候正是晌午,天高雲淡,有些悉數的陽光從雲層中落下,促使新降的雪開始融化。
清澈的水滴沿著簷角墜下,發出的是和鐵馬一樣悅耳的聲音。
蘇行正挽著寬大白袖,從一隻瓦甕中汲水煮茶。木炭的嗶啵聲,茶壺呼嚕呼嚕的響聲,在那間屋子中劈出另一個世界,同時隔絕掉將外界的一切爭論。
我站在一樹半凋的梅樹後,看著他清俊眉眼在茶水的白色霧氣中若隱若現,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熟稔的注水、烹茶。
一直到,他將一直天青色的淺頸茶杯放在自己對面的位置,溫溫和和道“你還要站到幾時。”
我方臉上一燙,從梅樹中走出,揖上一禮“老師。”
他將對面的茶杯注滿,抬眼看我,慢慢點了點頭,“你和沈鯉廝混這許久,禮數還沒忘全,倒也難的。”
我立即想起自己之前的蠢事,連忙繞進側門,急行到茶座旁,搶過蘇行手中的茶壺,為他滿斟了一杯。
他唇角淺含笑意,漫不經心的看著我手忙腳亂。
清色的茶水在茶杯中凌亂的注入,有一些零碎泡子飛到他的袖擺上,他也並不在意,只在末了說一句,“天下文人若都像你這樣點茶,茶道便廢了。”
我一愣,“啊?”
他已從我手上搶走茶壺,重新放在炭火之上。妖冶的火苗舔舐赭色壺底,像是漸變的顏色的一般瑰麗奇妙。
茶水又迅速沸騰起來,我聽見蘇行慨嘆了一句,“朝中形勢,也是這樣,加一把火,就廢沸頂了。”
沸騰的水正將壺蓋頂起,下面的水聲轟隆炸響,像是千軍萬馬奔來的號角。
我見他這樣淡然,免不了急切道“朝中的人喜歡扇風點火,卻不知道處於這沸水之上的人有多難熬。”
他看我一眼,“殿下認為和親公主是處於沸水之上?”
他既然已經挑明,我也不在等待,起身振袖道“我大趙雖不說是這七國之主,但也雄霸一方。當年長公主出使燕國,過了若水,便不再前行,並讓人帶話給燕國太子,不以國禮,絕不出嫁。今日,鐵柔不過我趙國的彈丸之地,也配和我們談條件嗎?”
我義正言辭,只覺得內心悲憤,而吐露出來的卻僅六七分,待正要進一步開口。蘇行起身,將凋落了白梅的窗戶關上,淡淡問道“這話,你對陛下也說了?”
我搖頭,“沒有,父皇這幾日稱病,誰也不見。”
他似乎鬆了口氣,“那你知道陛下為何稱病嗎?”
“大約是因為和親的人難以定下。”
蘇行再次搖頭,“非也,若是心中未定,早就該召見首輔幾位大員商定了。而陛下稱病,不願意見你們,顯然是不願意再更改自己的想法。”
他嘆了口氣,“這回,大約是要委屈六公主了。”
我心內一頓,又不甘心,“老師,你救救六公主吧。”
著寬袍大袖白色衣衫的蘇行緩步踱回來,目光如掖盡了遠處的碧澄天色,靜靜投落在我的身上。
我與他對視片刻,終於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動容,他招手道“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怎麼做,或許可以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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