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安靜掉眼淚的模樣全然映進了陳之倦的眼裡。
黑髮被壓得有點兒亂,睫毛黏成好幾縷,黑白分明的眼珠此時紅紅的,鼻尖處,嘴唇上都沾著眼淚。
陳之倦拿著帽子的手停頓在半空中,他無言片刻,和那雙通紅的眼睛對視兩秒,率先移開了視線,打斷這個令他心悸的對視,“哭什麼?”
“我……我們現在是……是什麼關係?”沈商年語不成調地問。
陳之倦沉默兩秒:“普通朋友或者老同學?”
“知,知道了。”
沈商年抽抽噎噎地說。
其實起初知道陳之倦是同性戀後,他心裡生出了隱秘的開心。
開心過後又恍然意識到,他們好像已經決裂了。
或者是說,他上次那句話,把陳之倦真的惹生氣了。
他說的時候沒過腦子,等後來再想起時,才意識到那句話有多過分。
短短一句話,否認了他們的那二十多年。
他的眼淚像是不要錢,一顆一顆接二連三地砸下來。
陳之倦舔了一下牙,很多話湧到嘴邊,他艱難地調出一句還算適合的話:“別哭了,一會兒開車不安全。”
沈商年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淚:“普通朋友就別說這麼多了。”
他擦完眼淚,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悶悶道:“我走了。”
陳之倦喉結滾了一下:“把傘拿著。”
“不用。”沈商年徑直拒絕。
他抬手搶走陳之倦手裡的帽子,戴在頭上,走進了大雨裡。
陳之倦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
看著看著就消失不見了。
他其實慢慢習慣了。
小時候的沈商年很纏人,他走到哪裡沈商年就屁顛屁顛跟到哪裡。
人都會長大的。
長大後,沈商年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他只能徒勞地站在原地,拿著一團線,線的另一頭,是斷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