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伯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楊心蘭自然不會點破,但生死相護的情誼,又怎麼能是說抹就抹得去的。
所以楊心蘭為了不讓大伯尷尬,就只是很隨意的點了點頭,“我能理解的,大伯,你是個好人,不過吧……”
楊心蘭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開口道,“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你對姑婆有了什麼……想法,你也得有所表示才行啊,不然她又怎麼會知道你的心思?”
“你……?”心蘭這話……楊大槐登時就愣住了,明明白白的話裡有話呀,侄女雖然沒有直接挑明,可也只隔著一層紗了,這是在給自已留面子呢。
楊大槐知道自已的這個侄女是個鬼靈精,是個有著大智慧的,自然不會把她當做小孩子看,不然就算是她逼迫,他也不會把事情的經過說得這麼細致。
只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小丫頭竟然會這麼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已的心思,事關感情,小丫頭未免也太早熟了些吧。
看到大伯的呆滯,楊心蘭就捂著嘴笑了起來,“大伯,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你看姑婆的眼光太明顯,這大概也是她躲著你的原因吧。”
“既然你心裡有了姑婆,那不如就讓她早點知道你的想頭,省得讓她誤會,以為你只是想著佔她的便宜,卻沒有想著給她一個家呢。”
“如果你心裡沒有想娶姑婆的意思,那就跟她說明白,保證自已會把事情爛在肚子裡,也別再那麼盯著她了,至少你得讓她能安下心來。”
楊大槐的心頭一凜,說實話,這事他還真就沒有往深裡想過,他覺得自已配不上衣良醫,所以就算心裡有想法,也只敢偷偷地自已品味,不敢顯露半點。
卻不知道,自已平日的言行早已暴露了自已的心思,自已卻還傻傻地不自知,那些自以為隱蔽的視線和關心,卻在無形中增加了衣良醫的心理負擔。
又因為楊大槐此時擔著統領屯子裡這一塊的差事,所有的事情都得跟他報備,從而使得她避無可避,能做的只有盡量躲開。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在衣世良聽說了京城有事急招的時候,都沒等到傷勢養好,就急匆匆地帶人赴京的原因吧。
楊大槐不由得一陣懊惱,捶了下自已的腦袋,“瞧我這笨的,只想著別給她添麻煩,反倒是給她添了大麻煩。”
“你要是不跟我提起,我還以為她只是因為京城有需要,才走的那麼急呢,哪想到她是為了躲開我呢。”
說著又再重重地捶了自已一下,“她走的時候傷還沒有好利索呢,到了京城肯定也不會跟你們說的,想著她只能自已忍著疼,悄悄地醫治,我這心裡……”
到底還是不能當著侄女的面,說出自已心底裡的擔心,可楊大槐的自責,楊心蘭又哪能不理解。
姑婆是個非常要強的人,所以不肯表露自已的傷是肯定的,起碼在京城的時候,楊心蘭就沒有看出半點端倪來。
可見姑婆隱藏得有多好,她是怕大家跟著擔心呢,也是自已馬虎了,現在回想起來,姑婆剛到京城的時候,面色是有些不好的,自已卻以為她是忙得過頭了。
“都是我的不對,姑婆到京城的時候,正是京城瘟疫肆虐的時候,大批的百姓被送到我們的山莊裡救治,情況極其的兇險。”
“所有人都是全力的撲到了診病防疫上,每個人都是累得懨懨的,也就看不出姑婆有什麼特別的不舒服了,是我疏忽了,錯過了姑婆的傷勢。”
聽心蘭丫頭這麼一說,楊大槐就更是心疼起來,衣良醫的那處傷,是隻有他看到過的,也只有他知道她當時傷得有多重。
“不是你的疏忽,你又不知道她傷了,怎麼能算在你頭上,要說疏忽也是我的疏忽了,我不應該猶猶豫豫的藏著掖著,應該直接跟她坦白的。”
“要是那個時候我不逃避,勇敢點跟她坦白了,說不得我就能陪著她上京去了呢,也可以就近照顧她、看護她,讓她少受很多的苦。”
“更不至於讓她對我多心,處處的躲著我,防備我,在她眼裡,我恐怕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大色狼吧,佔了便宜就撤了,然後躲在一邊看她的笑話。”
一想到那個人可能會對自已抱著這樣的想法,楊大槐的心就疼得像刀割一樣,事關女人的聲譽,她該有多難受。
“蘭兒,如果我現在去跟她坦白,會不會晚了,她現在會不會恨我,恨我當時的懦弱,甚至是恨我之後對她的不管不顧。”
在最恰當的時候,自已沒有像個男人似的站出來,沒有拿出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此時再站出來,總有點乘人之危的味道。
楊心蘭就安慰大伯道,“大伯,只要你對姑婆是認真的,那什麼時候站出來都不晚,只是,大伯可要看明白自已的心。”
“喜歡一個人,不是憐憫,也不是同情,而是要你心裡真正的喜歡,那是你一旦開了口,就要過相互扶持,過下半輩子的人。”
楊大槐應得半點猶豫都沒有,“是真的喜歡,自打她離了山窩屯,我連做夢都只能夢見她,總是擔心她的傷勢加重,然後嚇得半夜裡醒過來。”
沖動地把話說出口,才想起自已面對的是自已的小侄女,楊大槐就又紅了臉頰,“對不起啊,蘭丫頭,大伯這話本不該對你說的。”
楊心蘭倒是無所謂,“只要是你的心裡話,對誰說又有什麼關系,何況我是你侄女,又不會笑話你,那位又是我的姑婆,我怎麼就聽不得了。”
“而且吧,說句心裡話,大伯,你剛剛的這些話,如果不跟我說,你覺得對誰說才合適呢?”楊心蘭逗趣地反問了大伯一句。
楊大槐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是啊,感情上的事,如果不是有今天這樣的契機,他大概真的只能把它爛在肚子裡,對誰也不會再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