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楊心蘭就是那個首當其沖的受害者,一陣劈頭蓋臉的拳腳棍棒砸下來,歐陽蘭的劇痛漸漸麻木,直到無感!
傷人害已的事件越演越烈,記得那場醫鬧最終升級到了完全無法控制的局面,而即將倒下的歐陽蘭,被一個人抱緊在了懷裡。
楊心蘭像是重溫了一回前世的經歷,身上從疼痛難忍到毫無知覺,她都像是再次親歷了一遍。
悠悠然的,似乎身體變輕了,整個人都像是飄忽起來,楊心蘭睜大了眼睛,俯瞰?她現在的視角竟然是俯瞰?那是不是說,自已真的飄起來了呢?
不對,自已並沒有飄起來,楊心蘭親眼看到媽媽就躺在自已的身邊不遠處,而自已被孫琦抱著,孫琦整個人都趴在了自已的身上,任由棍棒砸下來,不躲不避。
爺爺看到這邊的情況,也在奮力地掙紮著,卻始終掙不脫圍困著的人群,躲不開任性的拳打腳踢。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親人受難,爺爺眼神裡那種憤怒、悲傷、無奈、絕望以至煎熬,任誰也無法忽略,卻偏偏被身周的人視若無睹。
楊心蘭想穿過人牆,企圖去為孫琦和媽媽抵擋棍棒甚至利刃,企圖安慰爺爺讓他不必失望、悲傷,但虛空而過,她所有的作為毫無效果。
抬手捂住自已的胸口,楊心蘭已經知道是為什麼了,她應該是死了,而她的靈性離開了肉.體,成了一縷什麼也做不了的孤魂。
以前,她在圖書館裡查資料的時候,曾經無意間看到過一本《神學初探》,引起了她的興趣。
其作者認為:人的靈魂深處有一絲靈性存在,人可以透過進入超乎人的正常知覺的狀態,而與這絲靈性直接相通。
依據迴圈的法則,在死亡的那一刻,靈性將拋棄肉體這個物理框架,拋棄已有的結構中其他較低的部分,準備再生。
根據這些理論,楊心蘭才會斷定,自已現在已經死亡了,而且即將進入到再生模式。
這個念頭讓楊心蘭恐懼,她對前世有太多的眷戀,好不容易回到了這個時間,她又怎麼捨得再次離去。
只是,幾次努力地輾轉,她都無法靠近自已的肉身,那個近在咫尺的‘自已’,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終不可得。
雙眼起霧,已不能視物,楊心蘭感覺自已再次飄忽,悠悠然間卻不知時空倒轉,瞬間,魂魄越關山、跨萬水,眼前已不見林立的高樓大廈。
那些曾經熟悉的蜿蜒公路、穿梭行駛的汽車,也都已經不見了,映入眼簾的只是一片蕭瑟的水澤荒原,和不遠處農家小屋的縷縷炊煙。
“蘭兒,蘭兒,你咋了?”一聲悽厲的呼喚,激起了楊心蘭的一聲輕嘆,這一嘆,接續了一世親緣,回首,已是千百年!
楊心蘭睜開眼,就看見薛巧妹那痛惜到極致的驚慌,就和媽媽看到自已沖過來時,臉上的驚慌一模一樣。
她知道剛剛就是薛巧妹在呼喚女兒,於是,她永別了媽媽的懷抱,成了‘娘親’的閨女,她現在是薛巧妹的閨女——楊心蘭。
楊心蘭以為自已是堅強的,是理智的,是會帶著對前世親人的思念,平心靜氣地接受命運轉盤的強者,畢竟她來自現代。
豈料,一場相似的事件,一句相似的話語,就讓她幾近崩潰,掉落思念的深淵,痛到無法自拔。
“娘,你別擔心,我沒事!”嘴裡安慰著娘親,心裡卻在呼喊著,“媽媽,你還活著嗎?我有多想回到你的身邊!如果還能再看你一眼,我寧願放棄再生的希望!”
楊心蘭不是不知道薛巧妹對她的疼惜和愛護,她對這份母愛也是很珍惜的,只是,如果她能回到從前,是不是那個真正的楊心蘭也能回來?
而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對她說:寶貝!你已經夠幸運了,別貪心,好好珍惜你的今生吧,好好疼愛你今世的的親人。
似大千的指點,又似媽媽的呢喃……是啊,自已是不是太貪心了呢,佔用了心蘭的身體,得到了爹孃的關愛,卻又想回到前世母親的懷抱!
許久,楊心蘭似從夢中醒來,已是渾身濕透,大汗淋漓,花嬤嬤急忙地朝外喊著,“竹香,洗臉水,幹衣服。”
“哎,來了。”早已經備好洗漱用具和替換衣服的竹香,聽到花嬤嬤的喊聲,趕緊端著東西進到屋來,倩兒也早就沏好了醒神的茶水等著呢。
等到楊心蘭收拾妥當,從屋子裡走出來,就看到娘親薛巧妹、小舅姥爺沈志遠、寧安府管家沈忠義,還有李志奇、林大峰、肖桂芬、梅姑姑他們,正神色惶急地聚在大廳裡。
看到她走出來,都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楊心蘭更是看到娘親滿臉的淚水,這一刻,她心裡是滿滿的內疚和歉意,猛撲進了娘親的懷裡,“娘,我餓了。”
聽到閨女說餓了,薛巧妹急忙把閨女推開,“好,好,知道餓就好,咱吃飯,娘去給你端飯。”邊說邊抹著眼淚,急匆匆地就要去廚房。
“巧妹,你坐著吧,陪蘭兒說說話,我知道你剛才可是擔心得不行呢,飯食我都準備好了,我去端。”
肖桂芬把薛巧妹按坐回去,轉身出了大廳,沒一會,就見她端上來一個託盤,上面是清淡的面片、餑餑,還有楊心蘭平時最喜歡吃的幾樣時令小菜。
“謝謝李伯孃!”楊心蘭又對大家說到,“都忙活了大半天,已經誤了飯點,大家都去吃飯吧,這裡只留我娘陪著我就行了。”
晚上,沈志鴻從衙門裡回來,召集了沈志遠、楊三槐、楊心蘭等人,給幾人認真地講解了一下目前的形勢。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申貴妃懷孕了,引得尚無子伺的霍皇後感到了危機,忍不住就下手了,本意也不過是想令申貴妃小産。”
“哪想到事情沒按她想象的來,給申貴妃下毒的事情被心蘭給攪和了,雖然只是處置了外圍的具體施為者,但到底是壞了她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