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斷定其腳下會有黑色血腫嗎?”龔院使再次出聲追問,楊心蘭已是失了耐心,“何不揭開裹腳布一探?”
龔院使向伺藥示意,伺藥動手解開單某的裹腳布,明顯黑色血腫的腳呈現在了大家的面前,官老爺們皆是面露驚訝。
龔院使則是頷首微笑,小姑娘倒是沒讓自已失望,往日只道聽途說,今日親見,倒真是個有本事的。
“挑開它。”龔院使向伺藥發出了指令,伺藥趕緊拿出隨身所帶銀針,引出了單某腳下的黑血。
“好,本院使就送你一顆安宮牛黃丸,接下來的診治工作,就由你來完成吧。”龔院使示意伺藥拿出藥丸來。
楊心蘭卻並不領情,“謝龔院使信任,小女子不敢膽大妄為,民女不是郎中,不敢擅自涉足醫界,還請院使收回成命。”
“別謙虛,本院使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在這次的瘟疫大流行中,姑娘你在《雲天山莊》已是救助了數百名的瘧疾病人,目前還有數百人正在救治中,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楊心蘭搖頭,“兩件事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防止瘟疫擴散人人有責,而且我們有在冊的專業郎中主抓救治工作,並沒有盲目逞能。”
“可眼下救治這幾位傷者,則應是朝廷的行為,民女的身份本就不適宜介入,更何況我們楊家還是這起案件的被告一方,所以,請體諒小女子恕難從命。”
小姑娘的堅持,讓龔院使也有些意外,他還真是沒想到,小丫頭這麼有原則,但她所陳述的一切,都是既合情又合理的,他無法反駁。
這時,單某也已經服下了安宮牛黃丸,楊心蘭見其體徵表現已經趨於平穩,就上前起了單某身上的銀針。
龔院使對銀針凝視了片刻,開口對楊心蘭詢問到,“楊姑娘,恕本院使冒昧,可以讓我看看你手上的銀針嗎?”
楊心蘭毫不遲疑地遞出了手中的銀針,治病救人的工具而已,沒什麼可隱藏的,她只當龔院使看中了銀針的工藝。
單某此時伸出手,小心地拉了拉楊心蘭的衣袖,“小郎中,我不會死了,是嗎?”一屋子的人,他只相信這位小姑娘,那些當官的,為了銀錢,都不想救自已呢。
“當然,有太醫為你疏導了血液流向,又餵你吃下了珍貴的安宮牛黃丸,你的性命應該是保住了。”楊心蘭語聲輕柔,極盡安慰。
“那會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呀?”自已還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養,真要是身子骨毀了,一大家子人都得等死了。
“這個不好說,關鍵還在於你自已,人的大腦是有一定可塑性的,當大腦受到了損傷,大腦自身的功能是可以進行重新塑造的。”
“萬幸這次的救治也算及時,雖然有些部分已無法恢複到從前,但只要你堅持不懈的努力,我認為你一定會恢複得很好。”
一席話聽得各位官爺都有點懵裡懵懂的,有些名詞聽得不甚明白,更別說單某了,但事關已身,單某還是抓住了重點,“我得咋努力呀?”
“你別急,等你過了急症期,你再來找我,就來《楊記望月大酒樓》尋我便可,我會幫你制定一個康複計劃。”
一聽這位小姐還會繼續幫助自已,單某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嘴裡千恩萬謝,若不是楊心蘭攔擋著,他又要起身下跪磕頭了。
而那位龔院使,此時卻在認真地研究著手裡的銀針,待楊心蘭看過來,龔院使問到,“你與這副銀針的淵源,方便告訴本院使嗎?”
楊心蘭稍事沉吟,說到,“這是一位前輩贈與小女子的,因民女救治了他的一位長輩,據說是祖傳的珍品,其中的故事小女子並不清楚。”
龔院使不禁稍稍有點遺憾,“既如此,本院使也就不勉強你了,但你記住,如你有所需,持此盒銀針去本院求援,無論院首、提點、院使、副院使,皆會全力助你。”
龔院使突然而來的恭謹態度,使得楊心蘭不僅心裡一動,“那就請您先盡快醫治這三個人,使其盡快複原吧。”
“謹遵姑娘所示!伺藥,陪楊姑娘的伺針丫鬟,回太醫院抓藥,並稟告院首,祖師爺親鑄銀針面世。”語聲帶著些許激動。
知道自已手裡的銀針有些來頭,沒想到竟然是大有來頭呢,楊心蘭心裡有點小得意,面上卻是不顯,趕緊命竹香帶著銀針同伺藥去太醫院抓藥了。
龔院使又為艾某、石某那位溺水‘死’者)診脈,檢視並處置了傷情,再將此三人的傷情,向袁府尹等各位京兆府的官員細細呈報。
“此三人可以繼續參加庭審嗎?”傷情彙報完畢,袁府尹有些擔憂地問到,前邊還有一廳堂的人等著公審呢。
“因為體質虛弱,出庭恐怕有困難,但可以在臥床的情況下詢問,他們回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單某要多注意些,別讓他太過激動便好。”
“噢,這樣啊,那庭審的詢問傷者內容,改在臨時病室裡進行,傳衙役班頭,給文吏提供書寫的桌凳、筆墨。”
“嗻!”班頭應命,可轉頭看看四周的情況,還是有點疑問,“大人,屋內狹小,擺不下恁多桌凳,大人們……”
袁華擺了下手,“只擺放文吏書寫的桌凳即可,事急從權,我等站著詢問,司法參軍,下面的詢問由你主持。”
司法參軍上前一步,“喳!下官聽令。”然後轉身對向三位傷者,“石某,你先說說,你是如何卷進此案中的?從實招來。”
溺水者石某掙紮著要起身,司法參軍示意他可躺著回話,“回大人話,小的晨起被胡勤叫到了家門外,說要小的幫忙寫一份訴狀……”
“樣子急急的,都不容小的回屋跟家人說一聲,就被他推上了馬車,小的也就只以為他是事急,並未深想……”
“路上問他是替誰寫狀子,胡勤也只說是幫胡老爺喊人,細情他也並不知道,只說等小的到了胡家府上自然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