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蘭嘟著嘴,“令姝對我說,身為主子,這種自作主張又愛耍小聰明的最是要不得。她服侍的人是我,若要服侍公主,自是我去,自有公主的宮娥,可她倒好,搶著把活都幹了,開罪了宮娥不說,連宮娥看我的眼色都怪怪的。
再讓我帶她入宮,這可不成了,我都成什麼了。我自己行事還謹小慎微的,可她倒好,也不知哪裡學來的,或她早前原就是這樣愛咬舌根的,竟愛亂說話。
那些話傳出去,我成什麼了?
娘,我不管,反正你得給我換一個,或是打賣掉賤賣,或是另買個老實本分的,我們家日子如今也好過了,再花個二十兩銀子買個好的總使得。這種愛惹事的,我是萬萬不能再要,更不能帶到宮裡去。”
薛玉蘭在宮裡一直忍著枝枝,可忍得太久了一旦爆發就不可收拾,她說什麼也不會再要枝枝,垂著頭坐在一邊。
薛太太面露難色。
薛大奶奶道:“剛才玉模也與兒媳說了,說這枝枝險些把妹妹氣得哭。妹妹若在宮裡發作她,這公主瞧見成什麼了?多少公主陪讀連服侍丫頭都帶不得,帶進去了,原是幫小姐打掃一個屋子,幫忙跑腿的,可她倒好,學了一身的壞毛病……”
薛太太為難地道:“買枝枝時可花了整整二十兩銀子,這麼多銀子,在鄉下都能娶三個不錯的新媳婦了。”
她還不是為了給女兒撐面子。特意花了高價,又是從官宦人家出來的丫頭給她使喚。
薛玉蘭惱道:“娘,從即刻起。別讓她再來服侍我,我可使喚不動她。下次入宮,便是我不帶丫頭也使得,我是萬不敢帶她進去,以她那性子,就算入宮早晚也是要惹禍的。”
薛玉蘭為了讓母親給她換丫頭,摸著淚又說了幾樁事來:
“上回。鳳歌公主與玉鸞公主各接了樁差使,約定要比個水平高低來。就她話多。與十三公主身邊的小太監亂咬舌根,只說我和令姝兩個被公主拉出去散心,我們都逃回宮裡查閱典籍。
害得今兒出宮的時候,遇到九公主、十三公主的四位陪讀小姐。個個都說話擠兌。‘嘉柔縣主應該與我們不同,公主恩允回家探望父母,就該躲到宮裡服侍去,回什麼家呀?’‘是呢,她不是為了辦好差事,連休息都不肯嗎,就我們幾個是偷懶愛玩的。’‘人家不用心,哪裡襯得出我們偷懶。’
女兒在宮裡,雖不與個個交好。卻也不開罪旁人。可她倒好,就因她亂說,陪讀小姐們現在瞧見我。個個都厭煩得緊,若是她們再背裡使個什麼壞,我可如何是好?”
薛大奶奶憤憤地暗罵枝枝多事,這不是給自家小姐拉仇,到外頭說那些話作甚。
薛玉蘭道:“爹早前就說過,令姝和我不同。她來自大世族溫家,又是太后孃家的侄孫女。陪讀小姐們自不會說她。卻來擠兌我,昨日我原是要去太學院的,因這些也不敢去了。”
薛太太為難了,這枝枝是花銀子買回來的,為了讓枝枝有個長輩,還特意做主讓也認了羅婆子當乾孃,也方便讓羅婆子管教她一二。
薛大奶奶道:“枝枝年紀小不懂事,我讓羅婆子教訓她,她下回必是不敢了。”
薛玉蘭固執地搖頭,“再是怎麼教訓,也是不成的。連令姝都好心告訴我,這種人留不得,早晚要惹出禍事。我瞧著她本性兒就在那兒,愛咬舌根又小心眼,喜捧高踩低,怎麼能改?大嫂莫怪我不聽勸,我著實是怕了,再不敢要她,大嫂而今又有身孕了,就留了枝枝在身邊跑個腿。”
薛玉蘭的性子上來,就如九頭牛一樣,這性子隨了薛敬亭。
薛太太見薛玉蘭說什麼也不肯要枝枝,倒有些犯難了。
薛大奶奶道:“娘,要不另給妹妹挑一個好的。”
“年前官府賣過幾回奴僕下人,都是早前謝、宋幾家的,可現在這些人早被賣完了,一時半會兒,怕是找不著。”
薛玉蘭坐在偏廳,“娘、大嫂,我不使喚丫頭,我沒那個命,我一個人挺好,早前剛入宮那陣,沒帶丫頭也好好兒的。”
但薛太太心裡過意不去,宮裡恩允可以帶丫頭,別人都有,就她女兒沒有,這不是捅她心窩子。
待近晌午時,薛玉楷突地回來了,人未到,聲先到了,扯著嗓子喊:“姐姐。”
薛玉蘭見著自家弟弟,立時心情大好,拉著他說了陣兒話。
“你怎知道我今兒回來?”
“是溫十六爺,他今日一下學就與先生告了半天假,說要回家看他姐姐。我一打聽,才知他昨兒就得了信兒,說嘉慧縣主今晨要回家。想著她回家,想來姐姐也是要回來,我也話了半日假回來陪姐姐說說話兒。”
姐弟二人說話,枝枝哭喪著臉進來沏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