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認真地看著師父,當她在他眼裡看到同樣的認真的時候,又趕緊低下了頭。
“月兒,無論我站得有多高,你始終於我相配。”羲辭站起身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卻沒有了下文。
蕭月生心裡直叫不好,這樣模稜兩可的話,很容易引人浮想聯翩,雖然她想象力不太好,但是還是很容易中招的好麼!
“師父……”她小聲呢喃了一句,只是還沒等她鼓起勇氣,這好不容易營造的氣氛就被院子裡的人給打破了。
“月兒!”聞千芷在下頭站得筆直,蕭月生看了一眼師父,見他點頭,才從屋頂一躍而下,走到了她面前。
“公主?”她其實是有些詫異的,“這麼晚了,你來尋我什麼事嗎?”
聞千芷笑得淡淡的,蕭月生可以在月光下從她的眸子裡看出淡淡的疲憊來,也是,未婚夫在大婚當日為了救別的女人而死,最疼愛自己的皇兄也已經不在了,蕭月生心頭一軟,剛剛幾分不悅也消散得乾淨,道:“公主?”
“我想懇求你們,幫我設陣法,讓我去南荒。”她道。
蕭月生沒想到她是為了這個。
“你不要西瑾了嗎?”蕭月生問道,“畢竟新君只是個八歲的孩童,我雖不懂,但皇權變換的時候總是異常混亂的才對,你若走了,讓西洲母子怎麼抗?”
“皇兄在走之前,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聞千芷道,說到這裡,眸子裡折射出了些許水珠兒的光輝出來,卻被她吸吸鼻子掩蓋了過去,“痴情的帝王,整個天下唯一能讓他心軟的,就只有那一個人罷了。他對所有人都能狠得下去心,所以他的那些后妃無一沒有生還,她們背後的勢力也就沒有理由再敢動聞氏的江山,包括策兒的親生母親,我們的皇嫂……眼下,應該也已經是一具屍骨了吧?”
“我的確應該留在西瑾,盡一盡我公主的職責,但是月兒,我太想他了,我好想見他,為此我可以淪為庶民,我可以不要公主的榮光,我甚至……可以永遠不出現在皇嫂和策兒面前,我虧欠西瑾的,來世淪為牲畜也好,投入地獄也罷……我只想要他!”
“公主……”蕭月生沒想到,愛一個人,竟能愛到這個地步。
愛到不顧一切,都要去找他。
羲辭輕輕一躍,就落到了她們面前,想必剛剛的那幾分溫柔的樣子,他的眸子裡仍是一片淡漠,他只是淡淡掃了聞千芷一眼,便道:“你那隻狐狸,對她用了媚術。”
“什麼?!”蕭月生自然不敢相信,下意識問道,可是她又是有幾分相信的,畢竟哪裡有那麼多一見鍾情的至死不渝呢?
“狐族,最擅長的就是此等法術,”他看向聞千芷,“本尊這就幫你解開咒術。”
“仙尊不要!”聞千芷向後退了幾步,滿目哀求:“我是真的愛他,就一眼,就一眼我就愛上他了!這三年來,我每日每夜都在為他而活,我已經不能不愛他了,人若是身體生了病,還有藥可醫,但若是精神的藤蔓枯萎了,那我這具身體,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所以,你只是愛上了喜歡他的感覺?”蕭月生反問道,語調不經意地抬高了幾分。
“正常,畢竟那媚術已經持續了三年,她現在,怕是真的愛上你那隻狐狸了。”羲辭道,“他也不是個善良之輩,月兒,他接近你,都是有所圖謀的。”
蕭月生垂下眸子,沒有說話,她承認自己太容易心軟,對賀連州如此,對阿霖也是如此,還有那個去靈雲的路上遇到的乞丐……
“月兒,”他喚回她的思緒,“這樣沒什麼不好,但是我希望,日後你的心軟,只用在我這裡。”
“師父……”
羲辭卻不再囉嗦:“送你去南荒,很簡單。”羲辭指尖靈力乍現,大半顆返辰珠懸浮在空中,法術施展到一半兒,“利用返辰珠的力量,你便可以衝破南荒的結界,回到他身邊。”
聞千芷點頭:“謝過仙尊。”
一道光閃過,聞千芷的腳下生成了一個陣法,只是須臾瞬間,她便消失不見,夜色便又恢復了寂靜。
蕭月生看著聞千芷剛剛站著的地方微微出神,羲辭收回法力與返辰珠,問道:“月兒怎麼了?”
她搖搖頭:“只是覺得,她愛得有些卑微,又有些可怕。”
她抬起頭:“師父,她這樣義無反顧,若是阿霖不要她,會怎樣?”
羲辭沒有說話,若是他,她若是不愛他,他大約會,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不擇手段吧?
不然能怎樣呢?
他不知道。
因為只是這樣,他就已經覺得很難受了,活了近千年,全世界都在教給他如何變強,如何把人踩在腳下,也教會他這個世界是如何的弱肉強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
可是不曾有人教他如何去愛。
他也不懂得如何去愛。
愛情,可比修煉難參透得多,南風只用了十餘載,算是幸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