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兩個,掌摑幾次便罷了,現在不宜傳出有關忠義候府苛待下人的傳言。”
“是。”那侍從應下了。
梁俶到飯廳的時候,倪焉知正在慢條斯理地吃飯,她的桌上有一個銀質的小酒壺,上頭雕刻著精緻的祥瑞花紋,瓶頸還有口處還鑲嵌了上好的寶石,把手那裡內嵌了一塊碧綠的翡翠,顯得這壺華麗卻不俗氣。
酒壺底下是鏤空的,可放冰,這樣在夏日裡,也能時時刻刻飲上清爽的梅子酒或者葡萄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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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梁俶差人打造的,全天下就這麼一個,由他自己耗費了許多時日親自設計,又尋了能工巧匠趕製數月,出了許多殘次品,方才出了這麼一個叫他滿意的。
他愛了她很久,只發現她有偶爾飲酒的習慣,旁的那些女子喜歡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胭脂水粉,她都不為所動。所以才廢了心思,弄了這麼個酒壺給她,好在真的討得了她的歡心。
倪焉知放下玉箸,抬起眼看著他,第一句話就是:“快些用飯,一會兒我就幫你治腿。”
梁俶眉間淡淡的笑意散了去:“我的確有未了的心願,但不是這個。”
“是不是這個,我都幫你。”倪焉知堅持道,她似乎有些不高興,連酒壺裡的酒都沒動多少,語氣不善:“原本就是我將你弄成這樣,你竟不恨我,還離不開我?”她笑了,笑得很諷刺。
“嗯。”梁俶大方承認。
“馬上你就要與那個公主成婚,現在又成了太子的師父,以後前途一片光明。若是你願意,那個孩子身上根本沒有帝王之氣,他不過一個八歲小兒,等聞千芾歸了西,我可以幫你讓那小孩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皇位禪讓給你,這樣你就名正言順了。”倪焉知道,“但是,那些老頑固可不會讓一個殘廢坐上皇位,你可想好了。”
“你以為我想要皇位?”他問道。
“難道不是嗎?”她反問,“我倪焉知若是看不透一個凡人的心思,那豈不是太無用了?”
“凡人的心思,也是七竅玲瓏的。”梁俶說道,卻沒有了下言,拿起了碗筷,自顧自地吃起了飯。
“聞千芾一死,我就會離開,”她站起身來,“梁俶,沒有人能攔著我。”
你也是。
她紅色的裙襬揚起又落下,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他仍慢條斯理地用著午膳,只是眸子裡的光暗淡了許多。
只是他才吃了沒幾口,便有侍從匆匆走了進來:“侯爺,不好了!”
他沒有放下筷子,仍吃著飯。
“是倪姑娘!”
梁俶放下筷子:“推我過去。”
倪焉知早就不見了身影,只剩下一個在地上痛得暈了過去的丫鬟。那丫鬟臉色泛白,額頭上都是汗,想必是疼急了的;而她的雙腿,竟血肉模糊,被人割斷了筋,只怕從此再也站不起來了。那傷口不是任何一種兵器或者利刃,梁俶知道,她用了靈力。
那丫鬟身上的藍色衣裳,讓他頗為眼熟,細細回想了,他才驟然想起,這是剛剛說他是殘廢的那個。
“這個丫鬟得了失心瘋,還不小心摔斷了腿,還摔壞了嗓子,扔出去吧。”梁俶坐在輪椅上,不慌不忙地幫她善後,倒是眸子裡的冰,好像化了些。
他又折回了飯廳,取了她的小酒壺,然後叩響了她的門,裡頭沒人應聲,梁俶便也不急,只在外頭道:“你把你的酒壺落在飯廳了。”
“酒壺放下,你可以走了。”裡頭道,“除非你答應我給你治腿。”
“那你得先讓我進去不是?”
話音剛落,門軸聲轉動,倪焉知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進來。”
梁俶轉動輪椅,進了房間,將酒壺放在桌子上,似是感嘆,又好像故意為之:“一開始你說為了讓我聽話,就廢了我的腿,我為了自己的利益,也答應了你。後來蕭月生說能幫我治腿,你卻不在意了,如今怎地突然想要幫我?”
“畢竟我要離開西瑾,蕭月生一行人凶多吉少,這世間除了我,再也沒有人能治好你的腿了。”倪焉知斜靠在矮榻上,摘下了面具,細細端詳著:“當年你救了我,把我養在這忠義候府,敢收留皇帝曾經的寵妃,武陽城通緝的犯人,這多多少少,倒也叫我瞧見了幾分真心,與那些只看人皮囊的傢伙,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