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大雄走進了殯儀館的傳達室內。
小屋子不大,有一張上下兩層的床鋪,上下都鋪著一層軍用的海綿墊子,上面的床鋪收拾的非常整齊,而下面的床鋪就比較爛了,被子亂成一團丟在一邊,床頭的一張小桌子上放著兩瓶廉價白酒,兩個大茶缸子,一堆花生皮子。
小屋的中央有一個煤球爐子,一截鐵桶戳在通風口上,連線著這爐子,一股股刺鼻的煤煙子味道滲出,使得整個屋子裡多少有些暖意。
老大爺穿著一件軍大衣,緊緊的裹著身體,雙手在燒得通紅的煤球上翻動著:“來,烤烤火!”
大雄趕忙拉過張椅子坐在他身邊,叼著煙烤著火。
我隨意的坐在了傳達室靠近窗戶的桌子邊緣,眼睛盯著朱逸群上次出現的方向,聽兩個人聊著天。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那個方向的天空中飄著一隻風箏,看形狀,似乎是個紅色的燕子,搖搖晃晃的在空中飛舞。
我不由嗤笑,誰大冬天的放風箏啊!真是有閑情。
大雄是個自來熟:“大爺,您貴姓啊?”
老大爺咳嗽了兩聲:“姓黎,黎明的黎。”
大雄點頭道:“黎大爺,那個朱逸群,就是小朱,他來這多久了?”
黎大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一個多月了吧?怎麼,你不知道?”
大雄咧嘴拍著大腿道:“我哪知道他來啊,聽說他家裡出了變故,我還不知道咋回事呢,這小子,怎麼跑這來了?”
黎大爺嘆了口氣:“小夥子倒不賴,來這工作的能為了啥啊?還不是為了幾個錢麼?這的工資高!”
看著黎大爺有些得意的面容,我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悲傷感,為了錢,這世間多少人為了這東西丟了命,坐了牢,生了病,死不起,活不起,可是沒錢,又寸步難行。
現在想想我和大雄真特麼的幸福,從小到大,居然沒缺過錢。
大雄嘆了口氣:“這個小朱他,在這適應麼?”
黎大爺幹癟癟的笑了笑:“有啥適應不適應的,就那麼回事唄,這地方犯邪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小朱他倒是膽子大,晚上也經常去停屍間和火化間巡視,可不少賺。
時不時的還幫忙背個屍體啥的,那都是大頭,背一具屍體五百塊呢!
這小子也狠,打從他來了,那些鬼啊,怪啊的懸乎事我倒是見得少了,也不知道是咋個回事。”
這老大爺句句不離錢,看來也是個錢串子。
大雄左問右問也問不出個啥,沖著我使了個眼色,我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五點半的樣子,前方的路口處,那個熟悉的身影縮著脖子,鴨舌帽壓的低低的,臉都沒露出來,急匆匆的往我們這邊走著。
我立刻起身,盯著這個身影一直看到他走到了殯儀館的大門,轉身走了進來。
他走進傳達室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扭頭就往外走。
“站住!”
我喝了一聲,那身影頓了一下,繼續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