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驀地對這小家夥生了許多同情。
魔就是魔,這清徐果然是不怎麼講人道的,這幾日他自個兒天天在外頭逍遙,卻在這屋落外紮紮實實地布了結界,不由分說便將我倆這樣活潑好動的少年少女禁足了,也忒得霸道。
我想想心中便有些氣,於是摸一摸雲息的頭道,“總這般循規蹈矩的有何意趣?今日我便帶你破個戒罷。”
我在雲息翹首企盼又誠惶誠恐的目光下在門邊很是勘探了一番,發覺清徐布的倒不是什麼生僻的界,不過一般的隱蹤界而已。
我雖學識淺陋,然這等簡單的防身術法卻是經過父君他們好一番□□的,對這隱蹤界自也很有些瞭解。
它的特別之處只在於界外普通的肉眼無從辨別界內的物事,是以大多隻作用阻擋界外生靈入內,而出界倒並非難事。
我將指頭放到齒間咬出一點兒口子,將血在那結界上劃上一道,果真介面便隨血跡裂了道長長的縫隙出來。
我一把提起雲息,連帶著它從縫中使勁塞了出去。
恰在此刻天公極作美地放了晴,許是它也憐憫我倆悶了這些日子,一道陽光自厚實的雲層間劈了下來,將春日的山頭染得更加明媚。
我這才曉得原來此處開遍了映山紅,被連日的雨水打濕落了一地,覆著青翠煞是好看。
微風中和著軟泥和青荇的味道,也裹挾幾絲香甜。我仰頭深吸一口,望見天空間或露出的幾縷澄澈的藍。
若不是我當機立斷,我倆怕是要辜負這大好的春光了。
我得意地看一眼雲息,它正四仰八叉在草叢中打滾,露著肚皮一副極享受的模樣,與出門時的大義赴死的模樣全然不同,可謂判若兩熊。
“雲息,有蛇!”我起了邪念突地朝它咋呼。
卻不想前一瞬還愜意地如同一團爛泥般癱在地上的雲息嚇得一躍而起,騰地向我懷裡撲來。
它那圓胖的身子竟還很敦實,沖擊力之大撞得我站立不穩直向後倒去。
我猝不及防摔了滿身的泥水,沒好氣地抬起它趴在我肩上的兩只前爪怒目瞪它,“你算什麼熊族,是鼠輩吧,膽小如鼠。”
照它平日的性子,它定會覺著屈辱至極,惡相畢露地朝我呲一呲牙,露一露威風,然這回它卻仍是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難不成還真怕極了人間之蛇?
我覺著好笑,撫了撫它的背哄到,“好了,不過是嚇唬嚇唬你……”
面上笑意來不及消退,卻聽有沉重的腳步聲,由近及遠連大地也跟著震顫。
我猛地一抬眼,竟見一頭巨大的黑熊從樹林後閃身而出。它此時恰巧也瞧見了我們,一雙眸霎時泛起兇惡的紅光,一條壯碩的後腿往地上狠狠摩擦了上幾回,驀地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朝我們沖了過來。
這是什麼熊啊?我很是嚇了跳,屁滾尿流地起了身與雲息撒開丫子便跑。
那黑熊的身手竟不似我料想的那般笨拙,在身後緊追不捨,好好的一地落英被熊掌碾得很不成樣子。
眼瞧著它已然在咫尺之外,我從懷中掏出幾張平日捉妖用的定身符,回頭朝它額心擲去。卻不想它那腳步只是微滯了滯,可憐我的手臂差點兒被一口吞了。
正當有些絕望之時,卻見前方地面鋪著的那些映山紅略有下凹之勢,我眼前一亮,一把撈起雲息拼了老命地加速,卻在那下凹前猛地一個急轉,果然那頭黑熊未及收勢,噗通一聲便掉落到陷阱中去了。
果是前人留下的捕獸洞。我伏在地上狠狠喘了通氣,這才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見那頭黑熊暴躁異常,一對爪子不知疼痛地拼命刨著,刨得泥土倏倏地落,在洞壁上留下極深的抓痕,好似瘋魔了一般。
我正目瞪口呆,它猛地一個抬頭,暗沉沉的深坑中迸出兩束紅光來,慌得我忙往後退,卻是撞上了一具很堅實的軀體。
冷汗未消,又是差點兒魂飛魄散,我驚懼地一扭頭,卻撞進清徐饒有深意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