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看也不看我,冷語答道,“回玄羅門。”
我一愣,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何藥。
不多時後,果然霧氣嫋嫋的海面上隱隱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八卦山陣。
我曉得那便是在雪泠宮裡他曾經向我描述過的玄羅門了。
猶記得我曾經同他鬧,吵著想要一睹這超脫六界之外的玄羅門風貌,當時他還打趣道,“這麼急著便要去婆家了?”
後來……便沒什麼後來了。
只是不想終有一日我還是來到了玄羅門,卻是在這般的情境之下。
玄羅門位於南海之上,座座山巒似是憑空而起,眾山環接成一個八卦的形狀,看似相連,實則座座形似松針,根根分明。
其上有殿宇九處,居中的乃是黎瑤上神的永珍殿,其餘八殿本為座下八大弟子的居所,可自從玄羅六子在蒼鬱山遇襲,有五座已然空置了許多年。
這八殿分佈並無規律,大多坐落於峭壁中央,上不頂天,下不立地,其間也並無阡陌相連。
此地實在是美輪美奐,可與我這一介凡軀而言,還真真是個幽閉的好去處。
浮生殿前白雲悠悠,放眼之處盡是碧海青天。
我頭昏得厲害,腳甫一沾了地便很不客氣地找了把竹榻倚著,按著胸口平複這惡心,看著他負手立在峭壁邊上作沉思之狀。
遠處海浪聲陣陣,和著海鷗盤旋的叫鳴,海風略帶腥鹹,他廣袖的墨色長袍和著一頭烏發迎風翩翩翻飛著,卻一絲也不見淩亂狼狽。
我這會兒心中到底掛念千允墨,可沒心思欣賞美男,覺著好一些時底氣也跟著壯了起來,“師叔祖,你帶我來此是何意?”
他聞言回頭,慢慢踱了過來俯身看著我道,“這裡不好嗎?”
我想亦不想地搖頭,“不好。”聞慣了人間的煙火氣,又怎能忍受同雪泠宮中一般的寂寞清靜?
他臉色不好,“你當真只願跟在幽溟身旁?”
我愣了愣,他不曾見過千允墨,怎知千允墨便是幽溟?
可我領會出他的意思便覺得好笑,咯咯笑得直不起腰來,“都說有風上仙與菡萏公主情深似海,如今竟也想要揹著她金屋藏嬌了?”
“我……”他一時語塞。
我順勢曉之以理,“我看師叔祖有意與我再續前緣譜個婚外戀曲,但今日我是人家的新娘,到底也忒得不像話了,您說是不是?不如先送我回候府,此事咱們改日再商量如何?”
我想我這番說辭可謂十分地進退有度了,可為何與這人認識也有幾千上萬年了,居然頭一遭見他這般惱怒的表情?
他的臉漲得有些微紅,朗星般的眸中寒氣逼人,“我可以放你離去,也可任由你在外做任何事,可你想嫁人,本仙不允!”
他在從前在我跟前向來是一副清風朗月的模樣,對什麼都是淡淡渾然不大在意似的。
我卻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也可這般霸道的,若非親眼見識過他有多決絕,這不可理喻的條件倒還真能令我信了他對我餘情未了。
可我如今是不吃這套的,挑了挑眉道,“雪泠宮前我斬了紅繩,是為情斷;承天殿上你將我逼入死地,是為義絕。我仙骨是你親手所剮,受你攝魂而投忘川,縱然僥幸留了一命,但與你早已情斷義絕。既然情義不再,那請問有風上仙,如今天地六界有哪條王法是可以責令我不準婚配的?你又有何資格不準我婚配?你倒幹脆送我去仙界將我正法好了。”
我輕飄飄地吐出這番話來,自覺甚為在理,巴巴地想要他亦認可。
然他高挺的身形頓時有些不穩,清俊的面龐青了又白。
只是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他,沒想到他這般人物也會不講道理也會耍無賴,“如此你便在此待著吧,等那千允墨陽壽盡了,我再來考慮是否放了你。”
說罷他重重一揮衣袖便揚長而去,徒留我獨自在原地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