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凡交界的乘雲之境,蒼山依依,白霧嫋嫋。
其地處荒山之澗,東西兩側圍有桃林,綿延數十裡,布以五行奇陣,終年灼灼盛放,是以阻絕凡塵喧囂。
如今這小小的桃林迷陣自是再難不倒我了。
然三百多年前,我初涉凡世,便被困在此地三日三夜。餓得頭昏眼花只得辣手摧花之時,默默憤恨自己不學無術,真當枉費了我有個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父君。
此處雖是凡間,卻是仙凡共治之所。
因了及其接近仙界入口,生活於此的人或妖都極具靈性,有許多不日將羽化登仙,更有些未能在那雲頂天宮之上佔據一席之地的末等小仙在此下榻。
乘雲之境雖說仙氣極盛,說到底卻終歸是人世。
既是人世,自有人家,市集、酒肆、作坊等也是少不得的。
可最熱鬧不過的是東北角依山而建的那方戲臺子,不時有能人異士上去顯擺顯擺。當年我初初來此便歡喜得很,那喘口氣兒都得循規蹈矩的天上可沒的這些花花綠綠的玩意兒。
而這其中最紅的又數那白姓的說書先生。
據傳他原是東海中的一隻千年老龜,偶然誤食了龍宮中的罕世珍品紫金珊瑚,才得以修得人身。
又略通些奇門遁甲之術,方才進得來這乘雲之境。
可他卻是沒半點欲修煉成仙的意思,這幾百年來偏安一隅,在此自得其樂。
那白先生為人十分圓融,又生來一張巧舌如簧的利嘴。連好些小仙也被他哄得心花怒放,零零索索地漏了些仙界的宮闈秘辛出來。
是日我從京師匆忙而來,趕到戲臺子時好戲已然開了鑼。
在後排長椅上擇了個空隙落座,見白先生摸了摸他那八字形的小胡須,手中那團紅火的羽扇揮得極有風致。
“話說萬年前,天宮裡的四皇子柏莘下凡歷練,行至那山水如畫的苗疆之時,在灕水河畔偶遇了名喚青霓的浣衣女……”
我覺著沒趣,緊趕慢趕的,怎地趕上的又是這個老得沒了牙的戲目。
這番愛恨情仇此三百年間來來去去不知被翻炒了多少回,即便白先生極是懂得推陳出新添油加醋,可聽在耳裡仍是十分地索然無味。
正欲起身離去,卻適時響起了一片叫好之聲。
我望著身周專注而興奮的人群暗暗訝異,原來這出戲碼演了幾百年,膩味了的竟只有我一人而已?
罷了罷了,我那剛抬起了一寸的金臀又重重落了回去,且看他這次說出點什麼新鮮玩樣兒。
......
如今天上那戍守仙魔之隙的元睿將軍柏莘,原是老天帝最看重的小兒子,師從玄羅門大弟子有窮。
玄羅門是個什麼門派?大夥兒都曉得是個超脫六界之外、卻又是仙魔兩家極力拉攏著巴結著的所在。
傳說門主黎瑤早已修得上神之身,是乃數十萬年前女媧娘娘以身謝世,神界覆滅後的六界第一人。而座下八大弟子個個天賦異稟,皆是不出世的上仙。
玄羅門地處南海之上,修的雖是仙道,卻避世於六界之外,極少收仙魔兩家的弟子入門。
別看如今的柏莘骨骼精奇資質不凡,其實人家生來便如此,小小年紀就已顯出了治世之才,連黎瑤上神瞧了亦是嘖嘖稱奇,破例將其收入門下,命座下大弟子有窮悉心教導之。
那柏莘也爭氣得很,年紀輕輕便已修成上仙。
三萬年前,魔君殤烈領著魔界眾生浩浩蕩蕩來襲,濃重的魔瘴將仙魔之隙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而後滾滾入侵仙界,仙界危殆。
柏莘以皇子的尊貴之身掛帥上陣,獨入魔瘴中心尋到殤烈,與其大戰了七天七夜。
仙界柏莘、魔界殤烈,當時兩界的最強者一交鋒,便攪得天地風雲變色,方圓百裡內無人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