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終於還是說出了實情:“郡主,屬下的父母欠丞相大人良多,屬下實在沒有辦法。”
她輕輕眯起了眼睛:“那好,我再問你,命你來江南做下此事之人,除了他,是否還有謝公子?”
“郡主,無論是丞相大人還是謝公子,他們都是為了您的安危……”
“夠了!”她打斷他,“他們是為了什麼,我心中自有計較,你走吧,我這裡實在是容不得你了。”
他這次知道自己沒有再留下去的資格,不敢再請求她,幹脆直起身,他走了幾步遠,突然回過頭,語氣誠摯地說:“郡主娘娘,我很小的時候便聽說過那個故事。江南的一位絕世佳公子,在金陵送春宴上對一位名伶表明心意,此後為了她甚至不惜叛出家門——我不知道這個故事有幾分真幾分假,可我能看得出來,那位公子並沒有忘記他心愛的姑娘。”
她閉上眼,輕嘆一聲,道:“我知道了。”
只可惜齊湛華還沒有走出院門,外面就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一群官兵模樣的人沖過來,將這裡重重包圍。
“來人,將這些逆賊全部拿下!”最後跑來的人氣喘籲籲,大聲命令道,“一個也不能放過!”
齊湛華立刻後退,和眾隨從一起將她護在中間。她看了一眼那人的官服,冷笑道:“刺史大人,你如何便認準我們是逆賊?”
那人身材發福,大腹便便,高聲道:“這是大逆罪人桑滌江的別院,你們若不是他的同黨,如何會出現在這裡?”
她幾乎瞭解姑蘇的每一位刺史,也知道面前這位是個昏庸無能的糊塗蟲,於是冷笑道:“我們不過是上山尋訪館娃宮古跡,來不及下山,在此寄宿一晚罷了。”
這刺史道:“口說無憑,本官為何要相信你!”
她冷聲道:“就憑我是懿華郡主,當真聖上的親侄女!我此番來姑蘇,皇叔亦知曉,我若在此遭遇什麼不測,抑或是受了什麼折辱,小心你官帽不保,性命難留!”
那刺史受了這番震懾,頓時被嚇得矮了半截,腿一軟便跪倒在地,口稱:“臣洪全崢叩見郡主,請郡主恕罪!”其他人見狀,也紛紛丟了原先的氣勢,跟著他跪了下來。
崔綠映也不叫他們起來,揀了一塊岩石坐下來,悠悠詢問道:“你如何知道這裡有人,一早便擺出這麼大陣仗?”
洪全崢冷汗直流,不敢再欺瞞:“昨夜有個樵夫上來報官,說是看到有人連夜上了靈巖山,還是往這個方向來的,臣估摸著……”
“你估摸著什麼?”崔綠映冷哼一聲,“拿人可是要講究證據的,今日若是別人在此寄宿,可不得被你當成逆賊給處置了!”
他一聽,連忙磕頭,慌張道:“臣知罪!臣知罪!臣絕不再犯!還請娘娘饒過下官!”
她知道此地不便久留,哪個樵夫會大半夜地上山砍柴,八成又是吳琚的人所為。於是她冷聲道:“洪大人知罪便好,如此過失,不可再犯。”
說著,她便帶著眾侍衛走出伴儂居,自始至終沒有流露出一絲留戀之情。
洪全崢立刻帶人跟了上去,生怕惹得這位姑奶奶不快,丟了官帽兒。
一路上,洪全崢一直邀請崔綠映住到自己府上去,她想著如今客棧已非安全之地,她不如直接亮明身份,大搖大擺地入住刺史府,吳琚的人絕不敢在刺史府上明目張膽的對她動手,於是非但答應得很爽快,還擺出了很大的陣仗,很不得讓全城百姓都知道懿華郡主來姑蘇遊玩。
齊湛華一時半會也不敢稍離她左右,她也知道自己身邊暫時不能沒有這麼一個幫手,便同意他在回京之前留在她身邊。
回京之後,她會好好跟他算賬。當然不止是他,桑滌江和謝維銘,她自然都不會放過。
想到桑滌江,她便覺得恨得牙癢癢,長達七年的時間啊,他非但沒有來見她,甚至連一絲音訊都不曾叫人捎來,這樣的漠視與遺忘,簡直可謂是無情了。她又想著再次見面,她應該如何面對他,是跑上前惡狠狠地質問他,還是裝作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在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