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岳飛的事情傳到他耳朵裡的時候,他雖然扼腕嘆息,為那英烈感覺不值,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一!
完顏雍看著舅父,深呼吸了一刻,一直沒有開口。
他如果為舅父辯解,就是坐實了金國授意這宰相出兵臨國,那沂州停駐的炮臺車馬都會直接北上,打下東京都極有可能。
可……這是看著他長大的舅父啊。
“不如帶回去詳加審問?”趙構不死心地提議道:“萬一錢將軍抓錯了人呢?”
柳恣坐回原位,抿了口茶道:“不校”
他已經懶得再編理由了。
不行就是不校
宋金既然想要背刺,既然在簽訂三方合約之後同時倒戈想要殺滅臨國,那就要承受對應的代價。
他們既然不敢公開與臨國為敵,做這種事情都還要找個由頭美化行為,那柳恣就由著他們隨意掩飾——但苦果總歸要自己吃下的。
“而且,是今內。”錢凡打了個哈欠,公然道:“這臨軍停駐在沂州,自然也是耗著機油糧草,總歸是有損失的——別拖了。”
“可是……這……”旁邊的大臣試圖替主子求情:“宋室此次前來,也未帶著提刑官之類的……”
“金國可以借啊。”錢凡撐著下巴道:“他們替你們殺,你們豈不是免了同胞之間自相殘殺?”
趙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直接站了起來。
他有太多的話都悶在了心裡面,想直接當著柳恣的面吼出來——
既然你們臨國強盛至此,憑什麼還在這種事情上斤斤計較!
既然你們守得住揚州城,為什麼還要殺了我攻城的軍馬!
既然你們打滅攻城之軍都如此輕鬆了,為什麼還心眼到要一路北伐,把事情鬧大到這種地步!
什麼眾神之國,什麼龍鬼鳥,全無大度慈悲之心,還逼著他趙構如此兩難!
柳恣看著趙構猛地站起來,抬眸直視著他道:“趙先生有什麼想的?”
趙構兩眼通紅,所有的氣血都在往腦子上湧,卻在看見那後生的一雙眼睛時整個人都發冷。
他現在鬥不過他。
他們臨國若是要攻下臨安城,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只是在等一個結果而已。
“柳先生……的是。”
趙構壓抑著心裡的憤懣和暴戾,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湯丞相,取詔書來。”
3
魏勝臨死前,心是冷的。
他不知道的是,即使沒有時空異變,即使歷史上根本不存在臨國,他的宿命也是被朝廷派去的淮東路安撫使劉寶出賣背叛,最後死在退回楚州的路上。
在舊的歷史裡,他被朝廷追封為保寧軍節度使,在鎮江為他建了“褒忠廟”,可人死如燈滅,許多東西哪怕蘊含著再多的不甘心與怨怒,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而在揚州這邊,雖然陸續有沂州的訊息傳回來,和議的內容也在不斷地被傳回參政院,卻也不太重要了。
這是臨國的所有人,第一次如此直觀的面對戰爭。
無論江銀還是揚州人,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裡,都在強迫自己接受和消化著這一事實。
去年金兵攻城的時候,所有的軍力都集中在了北城的鐵幕之外。
城內的人們雖然聽得見嘶吼與震動聲,卻難以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麼。
參政院和軍隊的所有人,都在替城民和百姓們承受著這一牽
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揚州四面楚歌,江銀城前伏屍數萬,連城內用水都必須排隊領取過濾淨化過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