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已上桌,鄭皓軒也沒有這個心情再去繼續糾纏別的什麼事情,故而他牽起了趙晗如的手,起身來到了放著菜餚的桌前,挑了兩個相對舒適的凳子,先行讓她坐下。
只是他卻並沒有直接落座,而是看著留在繡房裡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神色的幾個女子,頗為反感地擰起了眉,道:“自己做過的事情,就應該自己去承擔。金繡娘,如果你不想給自己惹來什麼禍端,就不要如此聽話地幫你的侄女擺脫困境。不然,我連你一起處置,聽明白了嗎?”
金繡娘剛要拿起放在繡架上的繡線,聽到他這麼了,趕忙收回了手,神情都顯得異常慌亂,可見平日裡的她是有多麼懼怕此人,道:“是,少爺,我絕對不會幫她做什麼,即使她再求我,我也絕對不依,就任由她自生自滅,我再也不去管了。”
金瑤看到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眼淚頓時流了下來,這絕對不是什麼故意而為的柔弱之舉,而是真的覺得害怕了,這才忍不住哭了起來,上前拉著她的衣袖,就是不願輕易鬆開,道:“你還是不是我親姑姑啦?怎麼可以不管我,就不管我呢?我好歹也沒有做錯了什麼,到了如今,我的手指仍還在不斷地流淌著鮮血呢!可是,你怎麼就不關心我,甚至還要棄我而去?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一個親姑姑呢?”
金繡娘聽到她了那麼多,竟都是在指責自己,卻是連一點知錯的意思都沒有,臉上不禁多了一份怒容,憤然甩開了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道:“看來是我平時太過嬌慣你,這才讓你有了這等的性子。我確實不是一個好姑姑,明明知道你心術不正,卻還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真是自食苦果,不僅害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也害了自己積聚多年的好名聲。”
她越越激動,到了後來竟是不願再多看此人一眼,直接轉過身很快地走了幾步,瞬間離得此人更加遠了,她的臉上滿是悔恨,更有一種下定決心的堅定情緒,道:“都是因為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東西,我才會弄到這步田地,既然你都了出來,那麼我也不必再顧及什麼往日的情分。少爺、少夫人,你們就看著辦,只要不把她弄死了,你們要做什麼,我都不會介意。”
金繡娘完了這些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金瑤這時是真的覺得害怕了,她可憐巴巴地望著繡房裡的所有人,最後視線落在了鄭皓軒的身上,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道:“少爺,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我今後一定會老實本分地做事,絕對不敢對你有任何異心。”
鄭皓軒看著趙晗如,趙晗如也在看著他,眼裡明顯多了一抹看好戲的笑意,他只好嘆息了一聲,道:“不過就是繡品上多了一滴血,怎麼就會鬧到如此糟糕的地步?我看,重做也不失為一個穩妥的辦法,儘管時間確實會拖延很久,但少夫人有的是時間慢慢和你耗,你大可不必那麼緊張的。”
他完了這些話語,轉過頭看著趙晗如,雖然知曉她定然不會和這等不入流的人物多做計較,但他還是免不了多問她幾句,道:“我這樣的決斷,你可還覺得滿意?需不需要我再多做一些什麼?”
趙晗如並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她的目光一會兒盯著他,一會兒又盯著跪在地上的金瑤,瞧著她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不像是作假,但隱藏在這之後,卻還是有些不服氣的態度,道:“好呀,我倒是沒有什麼別的意見。不過呢,我有一個要求,還請兩位阿姐仔細盯著她一點,這每一針、每一線皆是要和適才她所繡的貓咪圖案一模一樣,若是有什麼地方出現了偏差,那可是要直接拆掉重新再繡的。”
她看著金瑤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卻是一點都不曾在意此人的適才之舉究竟是不是故意所為,無論是真心悔過,還是想要弄什麼別的把戲,她相信待在這裡的薛繡娘和孫繡娘皆不會再輕易放過此人,她們會好好地對付她,直到讓自己覺得滿意為止。
因此,趙晗如沒有再顧及金瑤那一邊,而是轉過頭看著桌上的這些飯菜,忽然腦海裡有了一個想法,抬起頭看著鄭皓軒,略帶徵詢之意地問著他,道:“一整個下午皆是在繡房裡繡著東西,頭明顯有些暈乎乎的。皓軒,我知道你也是忙了很久,估計和我是一個心情,不如我們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把桌子和凳子搬出去,我們出去吃,好不好?”
鄭皓軒沒有用自己的言語去表達好與不好,而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示出了他對此的理解和支援,將桌子和凳子全都搬了出去,並沒有多用什麼體力,直到一切都穩妥之後,他才牽起了她的手,緩緩朝外而行。
被他握著的手還能時不時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暖意,就像是待在花轎裡的那一刻,也是這樣一雙溫暖有力的手,牽著自己緩緩走了出去,漸漸邁入了有他的整個世界,並且正式成了和他一生相守的妻,一輩子白首不相離。
這種感覺當真有些微妙,以至於當她邁出繡房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握緊了他的手,他似是察覺到了,回過頭看著她,眼裡明顯有了不解之意,道:“怎麼了?可是我哪裡有做得不夠好?晗如,若真是這樣,你一定要直接告訴我,不要藏著掖著,讓我一直在猜,一直在想,到了最後,終是得不到你想要的那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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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晗如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禁搖了搖頭,和他一起坐在了放著飯菜的桌前,道:“皓軒,我並沒有覺得你有哪裡做得不夠好,相反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從剛才的這一些事情上,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這些我都是心裡明白的。”
她看著他的不解之意似是因為自己的一番話又加重了不少,臉上不由多了一抹笑容,道:“好啦,瞧你現在的這副表情,都快變成什麼樣了?一點都沒有平日裡那般穩重,相反還有點呆頭呆腦的。我不瞞著你,剛才我是在想當日你我成親的那些片段,現在想來也是有點意思的。”
鄭皓軒倒是察覺不出這一段過往有什麼值得回味的,除了給她一個備受煎熬的新婚之夜,和不曾正視過她任何一眼的絕情態度,便再也想不出有什麼值得她喜悅的地方了。
然而當他看到她臉上流露出的笑容,卻是有些漸漸明白了,她的確已經放下了過去,對於自己曾傷害過她的那些事情,也全然當成是一種再也不會回頭的過去,漸漸地遺棄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
對於她的這番轉變,鄭皓軒不上是開心,還是心疼,但他知道自己會格外珍惜這樣一個女子,故而牽著她的手也握得越來越緊,遲遲都沒有鬆開的意思,道:“哦,我倒是想不出當日的這段過往究竟有趣在了什麼地方,不如待會兒吃過晚膳之後,你再對我。若是還不去吃這些飯菜,估計再過一會兒就要涼了,尤其是這碗雞湯,若是涼了,喝起來的口感也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他著這些話語,便端起了盛著雞湯的湯碗,拿起勺子略微喝了一口,半響之後不禁點了點頭,舀了一勺雞湯送到她的嘴邊,道:“剛才我喝過了,雞湯還不算太涼,溫度恰好適中。今下午忙了那麼久的功夫,雙手定然會覺得有些痠痛,既然還要繼續和她切磋,就暫且讓自己的手放鬆放鬆。這些事情就由我來,你想要吃什麼,就和我直接,我餵你吃,不定你還能多吃一點。晗如,你覺得呢?”
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既然這是他先提出來的,那麼自己也不能隨意掃了他的興,何況他得也沒有什麼錯,自己的雙手確實有些痠痛,儘管金瑤重新繡好圖案還需要一些時候,對於自己而言,其實也可以是一種緩解的過程,但這明顯沒有鄭皓軒的辦法來得那麼有效。
趙晗如看著他眼裡流露出的諸多柔情,還有他送到自己嘴邊的那勺雞湯,到底還是自己的饞蟲贏過了所有的一切,她當真是有些餓了,便也沒有過分固執什麼,喝下了那勺雞湯,看他繼續舀了一勺,道:“你喝一口,我再喝。不然你餵飽了我,自己卻還空著肚子,不曾吃過一口,若是讓娘知道了,必然會覺得我欺負你呢,到時候免不了一頓責罵。”
鄭皓軒有些隨意地應了一聲,喝了那勺原本給她的雞湯,又繼續舀了一勺送入她的嘴裡,道:“娘才不會責罵你,若是要責罵,也是先責罵我。不好好待你,就是我做得不對,即使錯不在於我,到了最後,也會變成是我在悔過。你,我這苦究竟應該向何人去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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