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翟高用手摸了一把臉，自嘲地道：“沒想到，這一次你還挺仔細的。”
“不，不是我仔細，我倒覺得是這些證據主動跳到我面前來的。為什麼第一次去賀穗傢什麼都沒有發現，而第二次、第三次再去就忽然找到了這麼多的證據，未免也太巧合了，就像是有人刻意想要我們發現一樣。”馬利盾說著，死死地盯著翟高的眼睛，期望從他的眼裡能看出一點什麼。
然而翟高卻只是疲憊地一笑道：“查案本就是個抽絲剝繭的過程不是麼？這只能說明你的辦案能力進步很大。”
馬利盾頓了頓，洩氣似的靠在椅子上，這瞬間她的手指完全放開，整個身子也是綿軟的狀態，她像是放棄了：“那好，我最後再說一件事情... ...我絕不相信你是兇手，而我一定會將那個真兇找出來帶到你面前，即使那個人重要到能讓你寧願舍棄一切去保護，我也決不姑息。”說到這，她停住了，雙眼依然死死地盯住翟高的臉。
翟高卻只是平靜地勾了勾唇角：“沒有什麼真兇，我，就是真兇！”
離開詢問室的時候馬利盾覺得自己的雙腿異常沉重，彷彿灌了鉛一般，她一步一挨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頭枕著桌面安靜地趴在那兒半步也不想移動。
腦海裡翟高的那句話一直盤旋不去。
他說自己是真兇，並且急切地想要旁人也認定他的這一結論，這不是真兇該有的表現，她可以百分百肯定翟高並不是兇手，盡管她沒有證據，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那麼不如就從這個直覺開始著手... ...
想到這，馬利盾忽然從桌子上坐了起來，為了理清思緒一般，拿出紙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她寫道——“現場”“口紅”“賀穗家”“畫冊”“電腦”... ...
忽的，有什麼東西利刃一般從她的腦子裡劃了過去，她停住筆，猛地起身朝外走去。
又一次來到賀穗家，馬利盾明顯感到賀偉的臉色不太好看，沒等賀偉嘮叨，她主動承認錯誤，把事先準備的慰問品獻上，待賀偉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呲溜一下鑽進了賀穗的房間。
房間的佈局仍是一樣，所有的東西都在它原本的位置，可馬利盾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她再次從書架上取下了那本畫冊翻到公園滑梯那一張，眼神滑過畫冊上男孩燦爛的笑臉看向左下角那不太引人注目的背景人物，她不明白，雖然她的推理能力不強，但也還算是個細致的人，為什麼和翟高一同來調查的那天就沒有發現左下角還畫著人物，反倒是她一離開，這些人物就憑空出現了，想到這，她下意識將這些背景人物和畫作上的男孩反複對比著，無奈，她並不懂畫，實在看不出兩者之間的區別，但... ...翟高懂畫... ...
想到這，她的心突突地跳了一下。
“你們怎麼總是糾結這張畫？”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蒼老而略顯慍怒的聲音。
馬利盾一怔，一回頭就看到賀偉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正準備說些什麼，忽的意識到了賀偉的話裡某個令她在意的點：“您剛才說‘你們’是什麼意思？”
賀偉越加不悅地皺著眉頭：“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小夥子，在你們離開之後又來了一次，也是拿著這本畫冊看了很久... ...”
“什麼？您說他又來了一次？是一個人麼？”馬利盾激動地問。
賀偉眯著眼睛打量她：“是啊，怎麼了？”
馬利盾的心跳陡然加快，果然，她終於找到令她感到怪異的原因了，翟高獨自來過賀穗的房間，這使得他完全有機會偽造犯罪證據，問題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想到這，她的目光下意思地落到了賀穗書桌上的電腦上，沉吟片刻，她面向賀偉抱歉地道：“賀先生，抱歉，我們可能還要來一次... ...”
翟斯年接到馬利盾的電話時頗感意外，記憶裡，這好像是馬利盾第一次主動聯系他，心裡湧動著難以抑制的喜悅，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悉心打扮一番，欣然赴約。
到了約定地點，他又刻意對著窗玻璃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這才走了進去。
遠遠的，他看到馬利盾就坐在餐廳的一角，安靜地等待著他，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地加快。來到馬利盾面前，還未來得及坐下，卻覺得她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
“真難得，你會主動約我。”翟斯年坐下後忍不住打趣道。
馬利盾抬眼看他，臉上的表情很嚴肅，眼底似乎隱藏著某種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
“有些事想問你。”
翟斯年心裡咯噔一聲，直覺告訴他，馬利盾此次約他出來的目的並不是單純地吃飯這麼簡單。
“什麼事？”他柔聲問，臉上雖然在笑，心裡卻已經有了幾分警覺，“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馬利盾輕輕眨了一下眼睛，臉上的表情依然沒變：“我們一直在調查十年前的一樁謀殺案，死者名叫賀穗，死的時候年僅18歲，是一名高三的學生。因為時間間隔較長，又沒有有利的線索，所以這個案子拖了許久，一直沒有破，可就在昨天，我們抓到了嫌犯... ...”說著，她抬頭一瞬也不瞬地盯住翟斯年的眼睛，“翟高。他承認自己就是殺害賀穗的兇手。”
翟斯年的表情很好地演繹了什麼叫做驚駭萬狀，他瞪大眼睛看著馬利盾，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不可能，翟高絕不會是兇手，我相信他，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馬利盾緊跟著問。
翟斯年竟是愣了一下，眼裡有某種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他激動地道：“因為他是我弟弟，我當然相信他。”
“嗯，那是自然。”馬利盾淡淡地點點頭，“我也相信，他不是兇手，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承認自己殺了人，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
這個問題著實讓翟斯年沉默了許久，他在揣摩馬利盾的心思，也在想該怎樣回答才不會引火燒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