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警車開到翟高租住的公寓的門口時，他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平靜，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帶隊的人是方斌，當他對翟高掏出手銬的時候動作有些遲疑，可接觸到翟高那清冷無比的眼神，他終是下定決心，將翟高帶上了警車。
“翟高，現在有證據證明你在十年前殺害了賀穗... ...”提審人是雲芳和魏子德，詢問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兩人心裡都很不是滋味，“你承不承認。”
面對翟高，雲芳沒有用任何詢問技巧，她直擊問題的核心，像是為了極早結束這場令人煎熬的對話，又像是想用這種方法給翟高一個機會，因為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翟高是殺人犯的事實，畢竟，犯案時他才13歲！
翟高嘴角輕蔑地勾了勾：“是麼？有什麼證據？”
魏子德掏出一張照片來放在翟高的面前，冷聲道：“這是案發前不久由旅行團的一名旅客拍攝的照片，照片上顯示你和賀穗相識。”
翟高低頭瞧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只見照片上一個模樣稚嫩的小男孩和當年只有18歲的賀穗面對面地站在一起，兩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臉，翟高臉上再一次露出一絲冷笑：“認識又如何？”
魏子德見他這模樣，進而又拿出一張皺巴巴的信紙來：“那這個你怎麼解釋？”
翟高又瞥了一眼魏子德遞過來的信紙，臉立刻就變了色。
“案發當天你約了賀穗見面，你們去了哪裡？幹了什麼？”魏子德問。
翟高的身子開始不住地顫抖，最後他頹然地低下頭，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是那個女人該死！”
雲芳和魏子德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裡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也許他們內心裡還是期望翟高能夠否認一切。
“是她主動找我的，連一個未成年人都不放過，這樣的女人就該死... ...”翟高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出了當年的事實。
原來，因為翟高從小就外形出眾，身邊總是圍繞著不少欽慕者，而賀穗就是其中之一，當年18歲的賀穗對年僅13歲的翟高著了魔般的痴迷，經常在翟高的校門口逗留，硬塞情書和禮物給翟高，翟高不勝其擾，平日裡能躲就躲，可到後來，賀穗竟然發展成了跟蹤狂的地步，總是在上下課的路上尾隨著翟高，翟高曾厲聲呵斥過賀穗，但賀穗像是瘋了一般只會對他傻笑，過了沒幾天就給他送來了一封用血書寫的情書。翟高當時又氣又怕，便給賀穗回了一封信約她晚上見面，賀穗自是欣然赴約，兩人見面後，翟高原本打算將事情同賀穗講清楚，請她不要再糾纏自己，可賀穗就是死纏著翟高不放，甚至開始強抱翟高，翟高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將賀穗活活掐死，然後將她的屍體埋在了小樹林中。
翟高說完後，詢問室裡是久久的沉默。許久之後雲芳深吸一口氣問道
“為什麼在殺了賀穗之後要為她擦上口紅？”
“贖罪... ...因為我殺了人... ...”翟高顫聲道，“所以想讓她死得不那麼難看。”
“最後一個問題... ...”魏子德身體前傾看著翟高的眼睛問，“口紅是你事先準備好的還是賀穗帶去的... ...”
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是事先準備好的，那麼翟高在去見賀穗之前就已經起了殺機。
“是... ...”翟高頓了頓才低聲道，“我帶去的。”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沒有人再說話，房間裡只回蕩著雲芳做筆錄的聲音，之後便是長久的靜默... ...
馬利盾走出監控室的時候感覺手腳發涼，整個身子都在不住地顫抖，她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才邁動步子，卻是一趔趄，險些跌倒。
手臂被人一把用力拉住，馬利盾一回頭，看到方斌那張憂心忡忡的臉。
“你沒事吧？”方斌問。
馬利盾疲憊地搖了搖頭，進而道：“我可以去問翟高幾個問題嗎？”
方斌深深地看著她，沉思片刻才點頭道：“去吧。”
推開詢問室的門，雲芳和魏子德回頭一見進來的人是馬利盾，立刻善解人意地起身走出詢問室，給馬利盾留空間。
馬利盾關上門，走到翟高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他低垂著的頭顱，她緊握住雙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後低低地喚了一聲：“翟高... ...”
翟高的身子微微一顫，隨後緩緩抬起頭來，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馬利盾的剎那，眼底閃過無數的情緒，最後竟是定格在一份讓人猜不透徹的平靜上。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見我了。”他說，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一如他那張鏡面般冰冷的臉。
“所以你之前說的私奔並不是開玩笑，因為你一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馬利盾看著他，眼底的哀思一覽無遺。
翟高卻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所以你才會對賀穗的母親心懷愧疚，因為你就是殺害賀穗的真兇？”
翟高依然不答，只是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馬利盾連著說了兩句話，卻都是疑問句，而非肯定句，這表示她在懷疑，果然，接下來她道：“我不相信。當年你只有13歲，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不瞭解我，利盾，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翟高立刻介面，卻是自嘲地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查到我身上來的？”
馬利盾注視著翟高良久，她發現面前的翟高像是變了一個人，一個讓她即使用盡全力卻也猜不透的人，她痛苦地移開目光啞聲道：“上次我在賀穗房間裡發現的畫冊，你還記得嗎？我拿給你看過，你說那只是一本普通的畫冊，沒有什麼特別，可恰巧的是在其中一張畫的左下角畫了一個旅行團，我們猜測那可能不是幻想卡通畫，而是現實的寫真，於是查了當年所有在畫中所描繪的地點附近參觀過的旅行團，讓我們查到了一家叫做遠福的旅行社，進而從當年一個遊客哪裡拿到了當年的照片，而在照片上，我們看到了你... ...”說到這，馬利盾沉痛地停住了，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翟高後才接著道，“然後我們又一次地搜查了賀穗的房間，在她的書架下發現了一個夾層，在那裡看到了一封信，以及你的照片，信是手寫的，內容是約賀穗見面，地點正是發現賀穗屍體的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