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高昏迷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從病床上醒過來。
馬利盾雙手抱胸地坐在病床邊,面對翟高的蘇醒沒有預想中的欣喜若狂,她瞪著翟高的眼神很複雜。
“給我拿杯水,我口渴?”翟高注意到了馬利盾的異樣,卻假裝什麼也沒看到,語氣倒是一如往常的頤指氣使。
馬利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床頭櫃上的礦泉水瓶擰開,遞過去,翟高要起身,馬利盾本賭氣不想理,但還是忍不住上前幫忙將他攙扶起來,拿了個枕頭墊在他的背後。
翟高像個沒事人似的優哉遊哉地喝著水,面色紅潤,起色極佳,任誰都看不出來這個人前一刻還面色慘白地被推進急診室,差一點就因為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馬利盾略顯煩躁地跺著腳:“醫生說你是過敏。”她終究還是忍不住說道,語氣裡除了氣惱還有心疼。
“哦。”翟高依舊雲淡風輕地喝著水,彷彿馬利盾在說一個無關痛癢的故事。
“但是查不到過敏源。”馬利盾繼續道。
“哦。”翟高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但我知道你的過敏源是什麼。”馬利盾說。
翟高拿著水瓶的手明顯頓了一下。
“你的女性恐懼症壓根就沒好。”馬利盾一語道破,“你會暈倒只是就是因為和保衛處那個女人接觸的時間太長,已經突破了你能承受的極限。”
翟高的嘴角明顯地抽搐了一下,他將喝空了的水瓶放回床頭櫃上,然後將枕頭放平,再次躺回了床上:“你回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他悶悶地道。
馬利盾不想走,她覺得自己忽然明白了翟高的心情:“面子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連命都可以不要。”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翟高的聲音平的就像一條直線,沒有任何任何的高低起伏,卻偏偏聽得馬利盾心驚肉跳,“在你面前承認我的病還沒有好,我能直接碰觸的女人只有你一個?我做不到。”
馬利盾的身子微微一晃,心裡跟著一緊,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對不起... ...”憋了半天,她竟然只憋出這三個字。
“嗯,你是對不起我,所以呢?要和我繼續交往嗎?”翟高的語調依然平淡得就像白開水一般,明明在說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卻能平靜得像是在重複某個電視劇裡臺詞。
馬利盾沉默了,許久之後她張嘴,還是那三個字“對不起... ...”
“不要總是重複這三個字,有時候道歉比沉默更傷人!”翟高飛快的介面,這一次他的語氣裡終於有了些許情緒,是那種憤怒與悲傷交織的情緒。
馬利盾不說話。
翟高卻按耐不住轉過身來逼視著馬利盾的目光:“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和我分手的理由很幼稚,可面對這樣幼稚的理由我卻找不到反駁的切入點。因為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你年紀也不小了,已經過了可以有大把的時間揮霍在戀愛上的年紀,你現在急需的是一個可以和你組建家庭的人,而我還年輕,還沒有下定決心步入婚姻的殿堂,這樣不負責任地和你繼續交往就是耍流氓。退一步來說,就算我願意和你結婚,我們雙方的家庭也會存在很大的阻力,我的父母不一定能夠接受比自己兒子大5歲的兒媳婦,而你的父母也不一定能夠接受一個比自己女兒小5歲且沒有正當職業的女婿。如果我們堅持走到一起,來自雙方家庭的阻力以及內心的矛盾如果不可調和的話最終也會導致我們分手,那樣反而會讓我們更痛。綜合以上雖然當時很氣惱你以年齡為藉口和我提出分手,但我的確找不到挽留你的理由。”
翟高說到這,住了口,沉靜的眸子裡漾著淡淡的憂傷和不安。
馬利盾卻是瞠目結舌地注視著他:“原來你已經想了這麼多。”
“是的。”翟高絲毫不隱瞞自己的想法,“半年前你和我提出分手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些。”
馬利盾那因為驚訝而張大的嘴依然沒有閉上:“好... ...厲害... ...”也好理智。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將事情想得這麼細這麼透徹,這個人真的是人類嗎?該不會大腦裡裝了一臺電腦吧?
“我倒寧願自己的腦袋裡裝的是一臺計算機,而不是大腦、小腦、腦幹、腦細胞這些會分泌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內啡肽、腦下垂體後葉荷爾蒙這些會讓人抓狂的東西。我之所以會對你動心都是以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激素造成的,我想只要等待這些激素慢慢褪去自然就會好了,畢竟你也不是天姿國色到能讓我神魂顛倒... ...”
馬利盾的嘴角一個勁地抽搐,這小子明明在說著這麼動情的話,為什麼就讓人這麼想抽他呢?
“但我錯了,重新見到你的那一天那些被我盡最大努力控制的激素一股腦全都湧了上來,苯基乙胺讓我又一次對你動心,多巴胺讓我一見到你就開心,去甲腎上腺素讓我和你的每一次相處都怦然心動,腦下垂體後葉荷爾蒙更是提醒我,我自欺欺人了這麼長的時間卻什麼也沒有改變,我依然喜歡你。”
此刻馬利盾的心跳明顯超出了正常的頻率。尤其是翟高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感覺一股熱流從心底直湧上頭頂,沖得她一陣頭暈目眩,翟高用一番學術報告一樣的表白將他的心直白地剖析給她聽,而她也很清楚自己對翟高的感情,可就像翟高說的,即使互相喜歡也沒有用,他們如果堅持要走到一起必定面對過多的阻力,如果到那時承受不了分手,造成的傷害會更大,還不如現在就放手,至少能將傷害值減到最低。
“我知道你對我的感覺也是一樣的。”見馬利盾不說話,翟高盯著她的眼睛,代替她說了出來。
馬利盾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她不想隱瞞,因為就算她不說翟高也一樣能將她看穿,但她也不能說實話,因為一旦那話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而這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行為。
“你不說也沒關系,你很清楚,我能看穿你的思想。”翟高平靜地道。
馬利盾低下頭,盡量不讓翟高看到她的表情,她的眼神,而這也是一種間接的預設。
翟高盯著她正對著自己的頭頂看了許久,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咱們訂個協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