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俘兵尋寨入狹道,赤子感懷排眾出
道路難行,馬蹄顛簸,這些西涼騎兵惱怒起來,便拿刀劍、鞭子,朝俘虜們身上抽打發洩,那黑臉青年肩上也捱了好幾下,幸虧他躲閃得快,才沒有受傷。[]
青年黑沉的眸子微微抬起,看向前方的地形地勢,越發篤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但他卻什麼都不想說,似乎一切都無所謂。
騎兵校尉在不遠處對俘虜的步兵統領喝叱叫罵:“若敢領錯了路,便教你等死無葬身之地!”說著,將馬鞭朝俘兵們惡狠狠的一指。
少年不妨抬頭,正跟那騎兵目『露』兇光的眼睛對個正著,頓時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往他爺爺手邊靠去——他這一停頓倒不打緊,卻害得後方的兵足步一蹇,為了避開他,往左一偏,撞上了黑臉青年的後背,隊形頓時一『亂』。
黑臉青年還不及『揉』上自己被撞疼的左肩,一個騎兵已經暴怒地馳馬衝了過來,一看之下,以為是黑臉青年拖『亂』了陣型,揮鞭便朝他臉上抽去,叱道:“小賊討打!”
這一鞭迅猛至極,從上而下,斜斜抽來,已摜上了這騎兵全部的力道。藉著馬匹的慣『性』,角度又刁鑽,還是朝眼睛去的,不管黑臉青年如何躲避,都無法避開。
黑臉青年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心底微微一涼。
我的眼睛廢了。
他這樣想道。
然而心中卻沒有太大的恐懼感,像是連生死都不放在眼裡。
但那一鞭卻沒有落到黑臉青年頭上,只聽“砰”的一聲響,鞭子擊落在老人後背上,打起了一片灰塵,那老人內腑震傷,頓時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阿爺!”
一旁的少年嚇得哭了起來。
黑臉青年訝異地看了那老人一眼,眸光動了動。他隨即伸出手,拽住撲過去的少年,拖了他快步疾行。
老人捱了一鞭,卻不敢停頓,仍然隨著隊伍前進,一邊朝那騎兵哈腰:“軍爺息怒,是小老兒腳滑,踩了這小哥一腳,這才『亂』了隊伍,實在與他無關。請大人勿怪,勿怪……”
騎兵本還想反手抽黑臉青年一記,但見這老頭兒連連認錯,這才稍覺滿意,哼了一聲,控韁而走。[網]
黑臉青年眸『色』深沉地看向那名老人,見他回頭朝自己咧嘴一笑,唇邊的血跡尚不及擦拭,就已返身去安慰自己的孫子了。對於挺身救他,替他挨鞭之事,彷彿理所應當,並未放在心上。
老人五十多歲年紀,盔帽下雙鬢斑白,乃是一名衰翁,他傴僂的後背肩胛寬大,卻早已不再挺拔。黑臉青年微眯著眼,看了一陣老人的背脊,竟覺得他腰身挺拔,頗有幾分錚錚的骨氣。
適才那一瞬間,他內心有一霎的觸動。
西北民風剽悍,卻也格外的淳樸天真,老人不願旁人代孫子受過挨罰,品『性』很高。
黑臉青年眼中有了一點光彩,開始頻頻關注這對爺孫。
他們不時交耳喁喁一句,無非是憧憬著被俘獲以後,或許能僥倖不死,被釋放回鄉,便可如從前一樣,做一些牧羊畜牛、打獵捕漁之事。
黑臉青年聽罷,心道:“就只怕你們永遠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崎嶇小道上蹇行數里,前方一眼望去,竟然有是數條岔道,全不知哪一條才是正路。
隊伍在路口停下,馬超領了幾名將官踱馬而回,他身旁的將官朝俘兵統領們訓誡道,道路分岔眾多,若是不小心領錯了路,天黑之前,尋不到韓遂在冥安的營寨,便要將這些俘兵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趁著這稍息的空,老人取出水袋讓孫子喝了幾口,忽然遞給黑臉青年,笑道:“小夥,喝幾口吧。”
黑臉青年一怔,搖了搖頭。
那老人又笑道:“這一路,瞅你一直盯著俺兩個看,定是想喝水了嘛。快喝吧,莫與老人客氣。”
黑臉青年『舔』了一下乾裂的唇,面『色』微腆,卻不再推辭,接過水囊來,咕嚕嚕灌了幾口,遞還給他。
正要致謝,卻見少年扯著老人的袖子,在旁邊小聲嘀咕著:“阿爺,俺們就剩這麼幾口水了,沙漠偌大,作甚要給他喝……”
黑臉青年神『色』不變,對這抱怨似若不聞,只朝老人點頭,道:“多謝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