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讓我重活一次,又為何讓我遇見你?
你又為什麼如此狠心……
彷彿殘絮敗柳一般,他摔落在了陰冷刺骨的冰雪裡,趙雲卻頭也不回地走了,玉雪龍後頭,跟著獰笑陣陣的劉備。
祁寒的心臟疼得厲害。卻似乎不是槍傷的緣故,而是趙雲那毫不猶豫的一擊。以及眼中森冷的殺意。那陣劇痛,來自於心底某處看不見的地方……
祁寒從噩夢中驚悸醒來,一身冷汗溼透了重衫。
他身處一個小小的木屋中,周圍都是草木清氣。火盆燒得極暖,上掛著紅陶水壺,壺蓋輕輕翻跳,冒出騰騰的白氣,水霧繚繞間,宛若幽幽仙境。四周的陳設極雅極簡,蒲團,案几,茶具,一器一物,無不別出心裁,透出古拙精緻之意。
齊膝高的小几上擺了一個木藤小皿,裡頭有幾枚圓滾滾的硃紅野果,煞是可愛。案几另一頭放了一隻陶碗,深褐色的液體中,有難掩的苦藥味蔓延出來。
祁寒眼前昏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卻覺得四周靜謐安和的不可思議。
他頭腦昏沉,身上疼得麻麻木木的,正欲起身點燈檢視,卻有一隻冰涼溫潤的手,忽然輕輕覆上了他的額頭。
祁寒冷不丁瑟縮了一下,打了個寒噤。
這一驚,朦朧混沌的睡意登時去了,祁寒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去抓額頭上的手。
——床榻的右側,站著一個男人。
“醒了?你昏迷了三日,高燒未退。”
冰涼的手指從他額頭移開,在祁寒的手碰到之前。
那平淡得像在陳述的語氣,不急不緩,是極為溫潤柔和的聲音。對方顯然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是你……救了我。”祁寒扯起了嘴角,即便身在黑暗中,對方看不到這笑容,他仍然掩不住心中的感激。
“方圓五十里內,渺無人煙。除我之外,還有旁人救你嗎?”
那人淡淡道,“你知道就好。這三天,你雖然昏睡不醒,卻也吃掉了我五十枚丹藥。腿傷只是脫臼挫損,很快就會痊癒,最難纏的,是內腑淤血和你體內筋脈損傷後的寒疾之症……不過你的運氣很好,我恰好有藥對症,可助你調理。你看,為了救你,我可付出了不少代價,你好了以後,須得幫我做事。”
祁寒聽他一樣一樣數過來,分明就是要索取報酬,可不知為何,竟覺得這人用淡漠清冷的語氣,說著這些市儈的言語,莫名有趣,忍不住垂頭一笑。
“你不願意?”
那人見祁寒發笑,驟覺詫異。
“不。你救我性命,我為你做事,乃是天經地義,不是嗎?”祁寒苦笑著抿唇,正色道。
那人笑了起來:“不錯。這自然十分公平。”
祁寒牽唇而笑,還待再說,忽聽肚子裡咕的一聲輕響,他不由一愣,旋即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但身上陣陣痠痛,卻斜斜歪倒,險些磕到床頭。
那人扶了一把,祁寒落進了他懷裡,失去重心的瞬間,祁寒的手條件反射地一抓,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的手指冰涼柔潤,只有掌心微微溫熱,指骨勻亭修長,祁寒倚靠在他胸前,感覺那人身形高大且修長,嗅到一股淡淡的藥味。並不難聞,反而有種清逸頹靡的氣息。
黑暗中觸覺格外敏銳,臉頰上貼的是線條寬大的衣領,這人穿的是一件交領廣袖長袍,上頭有淺淡且潔淨的皂莢清香,棉麻的質地,柔軟而溫暖。
近來祁寒已不慣與男人如此親密觸碰,當即直起了身子:“這些時日託你照顧,委實多有麻煩了。嗯……不知能否先點燃燈燭?”
那人靜默著,一時沒有說話。
祁寒的眼睛眨了一下,微一思索,忽然問道:“恩公……我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見了?”
“哦,何出此言。”那人彷彿輕輕驚異了一聲。
祁寒眉頭蹙了一下,大睜的雙眸黑白分明,眼神裡透出幾許茫然之意,卻看不到惶恐。他燒紅的白皙雙頰染著淺淡緋紅,好似三春雨水裡的一枝灼灼桃花,映著霞光,晃人眼目。唇色卻顯得極為蒼白枯燥。
祁寒空洞洞的眼神盯向前方,全不聚焦,深吸了口氣,伸出右手緩緩道:“醒來之後,我的右臂一直感受得到風。東面一定有一扇窗扉或是門戶吧?既然有風,不是密閉之地,就算在夜晚,也總會有一點光線的,但現在我眼前卻漆黑一片,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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