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明明去軍營睡了,怎地大清早又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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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倒水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道:“醒得早了。過來與你說些時事。”
總不能說,打從還在北新城起,他就每天在夤夜或晨光時,雷打不動地來看他吧?豈不是要被祁寒當做變態了。
祁寒奇道:“時事?昨夜不是剛說過了……”
趙雲一愣,驀覺耳根有點發燙。昨夜倆人一起看書,確實聊了不少。
從北邊的公孫瓚,一直聊到南面江東。
張燕傳過訊來,公孫瓚危若累卵,眼見是要敗了。他在易京高築樓臺龜縮不出,卻派出兒子公孫續去向黑山軍求援,但張燕早就得到過祁寒吩咐,不許派一兵一卒去救,因此只在表面應允,暗地裡卻無限拖延推脫。袁紹因此披靡,上搭雲梯,下挖地道,向著易京中心挺進,不日便要踏平幽州了。
而曹操方面,卻暫無動作,畢竟剛自穰城戰勝歸來,須要休養生息一段。但他在朝中也是動作頻頻,袁紹道道勝績傳來,曹操便一道道天子詔書齎發過去。先封了袁紹為太尉,他正值驕兵之帥,竟嫌棄官職低過曹操不肯接受,曹操樂得做個面子給他,當朝辭下大將軍一職,讓予袁紹,袁紹得詔果然大喜,開心地接了封賜。
祁寒對趙雲說,曹操這是在養精蓄銳,為了在不久的將來吞滅袁氏做著準備。趙雲便問他,曹操與袁紹孰勝孰敗,祁寒說袁紹必敗。趙雲聽了他莫名篤定的回答,又是疑惑不已。
此外,南方便是屈事袁術的孫策,與袁術徹底決裂,返了江東。還書信遣使,將吳郡一系吳景、孫賁等全勸了回去。
至於劉備這頭,卻是趙雲比祁寒知道得詳細一些,說是在羽山紮下了營寨,旁的計劃,連趙雲也不甚清楚。
見祁寒此時一臉疑惑地望來,趙雲耳後泛紅,腦中飛快運轉,倏然又想起些事,暗呼幸運,忙道:“……昨夜回營時,丈八遞上了黑山書信,說各地戰後災荒少糧,寇略流離,民人相食。連河北富庶之地,也缺乏糧谷,袁紹軍中已是吃了兩日的桑葚。連許都也深受其害,天子憂心社稷,曹賊臥不安枕,張飛燕問是否要趁機攻伐許都?”
祁寒蹙眉,鳳目一挑:“他倒是膽大。眼下黑山各部均已收服了麼?”
趙雲道:“江北之地,皆在他手。但南方諸郡尚有數部,冥頑不從。”
祁寒聽了,便嗤然一笑:“小燕子還是太年輕了。當初與他說得好好的,要先一統黑山,再謀後動,他竟然坐不住,自恃收歸了不少北方人馬,便要去打曹操,想得太美。”
黑山軍原本就是一盤散沙,地域分散,各自為政,尤其不易統籌。想要將之全部收為己用,張燕還要費不少功夫。
趙雲沉吟道:“他此舉,或有幫我報仇之意。”
祁寒眉尾輕顫一下,將臉別開:“我知道。”
心裡剛起了點酸意,卻又想起張燕單獨呈給自己的書信,每每都措辭恭敬誠懇,一如當日認主之時。還總是調侃他與趙雲之事,如今要幫趙雲復仇,也只是將他二人視作一體,並無旁的意思。
想清這層,祁寒倒有點臉紅了,拄唇清咳,溫聲道,“但眼下,確不是報仇的時機啊。”
趙雲正在沉思他話中之意,並未察覺他的異常,道:“阿寒,你為我分說一二罷。”
兗、豫之地戰後糧荒,人心浮動,若非徐州這邊脫不開身,他可能真的會與張燕一道,攻伐曹操。軍權在張燕手中,他非反漢之人,大可以勤王之名出兵,討繳國賊。但祁寒卻說時機不對,莫非曹操竟有那般能耐,在此等惡況之下,還能安撫人心?
祁寒望著他炯炯明亮的眸子,彷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頷首道:“正是。糧荒之事,曹操自會有應對之策。除了安撫民心,杜絕一時饑荒,他這一舉措,廣利民生,還可解決流民的生計。”
趙雲眉頭緊皺起來,不解地望著祁寒,眼中疑惑湧動不定。
又來了。
那種虛無縹緲,深沉難測的感覺又出現了……
這種感覺令趙雲心中壅翳,很不好受。
並非因為祁寒誇讚了仇人,而是他似乎擁有一種未卜先知的覺察力,總會讓人覺得他太過不同,神秘無匹,像隨時可能從眼前消失一樣……
“是何等策略?”
強抑下心中的不適,趙雲問道。
祁寒道:“屯田。”
趙雲眸光一閃,正欲說話,祁寒已笑著從榻上跳將下來,拉著他往案前坐下,一邊比劃一邊將曹操所創的屯田制,與孝武之前定西域的屯田法有何不同,細細講了一遍。
召回流民、分予荒地、收購農具、貸給耕牛,乃至食鹽專賣,水利灌溉,修造陂塘,廣興稻田……
如數家珍,事無鉅細,悉靡講來。
面對趙雲,他半點也不藏私,如若對方因此而懷疑他的來歷,他也許會將自己的故事講與他聽,不管他信或不信。
話音落下,饒是趙雲再淡然鎮定,也聽得呆了。
他很想問一問祁寒,如何能對曹操的策略,知曉得如此清楚,有若通神。但話至嘴邊,又被心中浮起的“通神”二字醍醐灌頂,猛地想起于吉所授道書,登時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