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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吉此人古靈精怪,為老不尊,時常愛與人玩鬧。要不然也不會跟諸位首領打成一片,混得極熟。但魚龍之符所涉,關係重大,他又言之鑿鑿,似不是一時玩笑之語。趙雲心中忐忑,卻又不得不多問一句。
于吉搖頭,老神在在道:“沒別的法子!你當這符是什麼?豈是想解便能解的?便只一堆人肉白骨,但凡一口氣在,它也能救活了。遺患雖巨,相比起它的好處,卻是不值一提!”他眼中只有陰陽化分,哪管世間男女倫理道德?說白了,這老頭也不是個凡人,是非觀念相當淡薄,從來不覺得節操比性命重要。
趙雲結舌,有些無語了:“施符之前,你並未言明此事……”
于吉聽了老大不高興,怪眼一翻,怒道:“是不是施符之前,應該把這金符是何道理、諸般法門玄通、流經體內哪些氣海穴關、如何自天地間吸納元氣都要告訴你呀?”
趙雲抿唇不語,知道跟他爭論下去絕無結果,便垂了頭,怔怔望著祁寒身體上方那兀自盤旋不止的魚龍水霧發起呆來。
于吉見他不做聲了,也沒急著出去尋人,心頭暗樂。自覺畢生所求之事,終於看到了五成希望。當即清咳一聲,見趙雲抬起頭來,便將手中九節玉杖輕揮,凌空抓出一本薄薄的泛黃紙冊遞與了他。
見趙雲一臉茫然,于吉一改先前嬉笑促狹的樣子,凜然道:“此乃太平要術精要,你替我傳予祁寒。趙子龍,天命已在此了。望你將來切勿迷失本心,記取今朝情懷。”望你二人,雙龍對起,順天應時,在這時空成就一段太平盛世!老人的任務就徹底完成了!
但這句話,關涉重要天機,于吉卻是不敢說的。
言罷,于吉似是了了一樁大心事,眸中精光四射,神采奕奕,朝二人慈愛望了一眼,便不復多言。他腳步一動,竟已踏出廟門邁開十丈之外,執杖持塵踏步而歌,不待趙雲回聲,已自去得遠了。
北隅深秋裡,不尋常的一場煙雨,恣意,朦朧。
一陣似男非女,若禽若獸的殷鳴之聲,仿自天外傳來,迴盪在河畔破廟之中。
……
良久,破廟中的火堆熄了。天光大現,照得屋中白晃晃的,連那纏綿的雨水都已停歇。
不知何時,祁寒身體上方盤旋的魚龍符水停了下來,氤霧青汽全數消失,彷彿隱在了空氣之中,又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趙雲懷揣著于吉給的天書精要,俯身在他跟前,靜靜凝望著他沉酣的睡顏,心頭如同奔雷一般鼓譟。下一秒,他重重一拳砸在地上,赤紅的眼眸裡湧動著極為複雜的情緒。
不敢想象,當這個人再度睜開眼睛,卻認不出自己的模樣。
——於是,他又一次擅作主張,替這個人選擇了于吉。但此刻,趙雲卻已是悔恨交集了!
當於吉說出那糟糕的遺患之時,趙雲就已經後悔了。
聽說祁寒會忘記自己,他便不顧一切請于吉出手相救,根本未曾詳細問明符水施救的弊端。這與他平日謹小慎微的處事風格太過徑庭,已經完全不像是他做下的決定。
而此刻,趙雲卻是悔之晚矣。他恨不能吞回自己的請求,恨不能找到于吉求他收回“魚龍化”,恨不能就此放任祁寒沉睡下去,不管他要睡多久,不管他醒來之後會全然忘記自己,甚至不管將來要與他怎樣的流離疏別,形同陌路……
因為不論哪種狀況,都比現在要好!他最為悔憾自責的是,因他的擅做主張,因他的自私之心,竟要害得祁寒承受苦果。
他更難想象,若當祁寒醒來,得知要與男人產生那樣的羞辱糾葛,他會如何!
早知如此,便是阿寒忘記了自己,又有何妨?!只要自己記得,不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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