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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倌最終抵不住眾怒,悻悻地繼續趕著羊回去了。
周嫻笑了笑,把煙放回嘴裡叼著,目光四處一飄,定在不遠處。
那兒有一棵老槐樹,一個年輕男人正倚著樹幹站著。
他穿著普通的黑色t恤和迷彩長褲,身如勁松,挺拔頎長。雙手插著褲兜,似乎也在看剛才的羊群。
羊群擦著周嫻身邊經過時,男人的目光不經意與她相觸。見她看向自己,他禮貌地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調轉目光,繼續看場內的演奏。
周嫻下意識咬了咬煙嘴,那男人的目光就像……白羊身上的毛,淡淡的,帶著點柔軟。
沒想到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莊居然能遇到這麼賞心悅目的男人,她抬頭看了看稍暗的天色,轉眼繼續打量他。
他的眼窩很深,顯得眼睛又黑又亮,鼻樑挺直,似乎在聽歌,又似乎沒在聽。
直到快要燒到煙嘴她才回過神,連忙低頭把煙摁滅在車門上,扔進旁邊一個破舊的垃圾箱。
再抬頭時,樹下早沒了人,只剩下風。
鼓掌聲由遠及近,大概是一首歌唱完。
周玥舉著話筒,聲音往外擴散:“各位鄉親父老們,好久不見,你們是不是很想我們昂!”
人群裡有人起鬨:“小姑娘,去年六月就該來了吧?今年咋晚了一個月哩?還以為你們不來咯。”
經這人這麼一說,周嫻才想起這個小村他們好像每年來一次,細細一算,今年已經是第五個年頭了。
臺上的周玥笑著,仰著白淨的臉,腦袋稍稍偏向發出聲音的那個方向:“這幾天下雨,路上耽擱嘞。”
她的眼睛特別漂亮,可惜沒有焦距。
人們心裡不免嘆息一聲,可惜了,這麼俊的女娃娃。
笑容有多燦爛,背後的痛苦就有幾分。
人群裡有幾個婦人抹了抹眼角,掏了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放到圓桌上。
“小姑娘,今晚住村裡不?”人群裡有人問周玥。
周嫻抬了抬眼梢,看到那人旁邊就站著那個阿普。
周玥笑眯眯:“住啊。”
那人瞄了周嫻一眼,對著周玥說:“我們村就屬阿普家最寬敞,你們住他家唄!”說著用胳膊撞了阿普一下,後者沒吭聲。
周玥不知道阿普是誰,更看不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咧嘴一笑:“這就要問我姐啦。”
這回,眾人包括那個阿普,都理所當然地看向一直在旁邊的周嫻。
周嫻見逃不掉,聳了聳肩,半開玩笑地說:“先宣告哦,要是房租太貴,我們可不住。”
阿普眼底閃過一絲驚訝,被旁邊的人拍了一下後腦勺,才結巴著說:“不、不貴的……哦不,免費住,免費住!”
眾人哄他,真是個木訥的。
周嫻不在意地笑了笑,眼前卻浮現剛才在槐樹下看到的,那個男人的側臉。
阿普家在村東的盡頭,的確很大。
足足六間屋子,基本沒人住,倒是收拾得挺幹淨。
周嫻跟他調侃:“你是你們村的地主吧?一個人住這麼多房子。”
阿普上前開啟門,不好意思地說:“不是一個人……俺爹孃和我大哥這幾天剛好去外地親戚家,不在。”
周嫻瞭然,原來是大家子一起住的,於是也不跟他客氣,招呼大家把東西放到屋子裡。
樂團裡除了盲藝人,還有司機小馮和一個打雜的錢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