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聽到她要回去時,也是這麼個表情。
眼皮垂著,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方投下兩塊很小的陰影。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無意,這個角度剛好顯出他下巴上那顆小痣,跟上次一樣,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很孤單。
燈光下,那顆小痣的主人語氣低沉:“你也知道,這裡女人多男人少,你要是就這麼走了,也許我會被吞得骨頭都不剩。”
是啊,馮峻他不打女人,要是他被那些女孩打扮成印第安人模樣,穿上獸皮裙,塗上各色顏料,最後被扒了綁在木板床上,被圈圈又叉叉……
唐糖心裡狠狠的一哆嗦。
畫面太美,她不敢再想象。
唐糖心裡內疚了兩秒鐘,深吸了口氣重新坐下。
馮峻也是因為要救他才拿起弓射箭的,要是她今晚舍他而去,那真的跟劈腿的渣男沒什麼區別。
不過,她覺得自己的三觀可能需要重新整理一下,她沒想過哪天要跟幾個不知名的部落女孩搶男人,搶的還是個作天作地的小妖精。
“那怎麼個比試呢?”唐糖有點擔心她們會比射箭摔跤什麼的,遇到這種送命題,她肯定寧願把馮峻拱手讓人算了……
這時,有人端進來一盤香噴噴的菜,唐糖心裡鬆了口氣,還好,只是吃東西比賽,這個她在行。
但是當東西端上桌時,唐糖頭皮發麻。
是用黃油炸的蟲,糾纏交錯,只能看到一些露在外面的昆蟲的腳。
唐糖仔細辨認了一下,裡面似乎有蚱蜢、螳螂……最底下鋪著整條烤熟的蛇。
看著這些蛇蟲大雜燴,唐糖有了再度離席的沖動。
燈光下,蟲子的腿在盤子裡投下一些紛亂的影子。
唐糖嚥了口口水,轉頭可憐巴巴看著他:“我不想吃,要不今晚你犧牲一下,陪她們一晚?”
馮峻看了她一眼,目不斜視把她的頭扳回去:“不行。”
唐糖苦著臉,跟盆中的蚱蜢面面相覷。
一陣風從他們中間吹過,一條螳螂腿被吹得晃了晃。
其實不用翻譯,唐糖連蒙帶猜,這些人大概只要她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吃了這些東西,今晚的事情就算一筆勾銷。
其實自從在福建錢羽那個別墅裡,唐糖端著玩具槍進去救人的時刻開始,她就把自己定義為一個純爺們。
純爺們剛才見到血都沒怕,自然見到昆蟲更是沒在怕的。
唐糖在心裡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
她努力把這些昆蟲想象成小蝦米。
馮峻看著女孩似乎在心裡下定了決心,然後終於鼓足勇氣,用手捏起一隻螞蚱,閉著眼睛吞了下去,那一刻,他覺得這世界真的很奇妙。
被黑衣人綁架的時候她沒有怕,端著槍去救他的時候,她也沒有怕,甚至是當顏煙開車撞過來時,她也沒有什麼表情,卻在吃昆蟲的這一刻,她眼底露出來的膽怯是真實的。
馮峻難得心神飄忽了一會,他忽然有了個假設,假設如果今天坐這裡的不是唐糖而是別的女孩,她們會為了他而去吃這些蛇蟲嗎?
馮峻想到一半又自顧自笑了笑,怎麼可能有別的女孩。
自始至終只能是她一個。
旁邊,唐糖又挑了塊蛇肉,臉上一本正經看著他:“那什麼,要是我今晚能保住你的清白,你可要記著我是你恩人。”
馮峻的神色不明,低低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