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石榴的誇贊,繪之升不起太多自豪。
一個好吃懶做的人未必就喜歡身邊都是好吃懶做的人。有人喜歡賺人便宜,但別人要是來賺她的便宜,她能覺得冤死了。勤勞的人,當然也不會喜歡身邊好吃懶做的人。
譬如她聽小六他娘哭訴,心中也覺得她挺可憐,但這種感覺能叫她興起將小六娘背負在身上從此一直照料的沖動嗎?
並不能。
她有這個能力,也不去做這樣的事。
父母養育子女,會將子女從出生一直照顧到死亡麼?不會。連最偉大的親情都做不到的事,繪之覺得自己作為人,有血有肉有心的人,更不會。她從出生被父母不喜,到被父母發賣,背棄,再到如今,可以說其實很有一副鐵石心腸了。
三個人一路上說說道道,誰知快到西水的時候卻遇到麻煩。
麻煩不大,也是他們運氣好,路上喝多了水,下車各自方便,繪之耳力好使,聽到有許多馬匹跟人過來他們這邊的聲音,連忙喊了陳力拉著馬車避到山壁另一側。此時山林之中樹木掩映,鳥語蟲鳴不斷,也一定程度上掩藏了他們三個的行跡。
等那數百人的隊伍過去,陳力才冒出頭來嘖嘖稱奇:“這些人做什麼去?唉喲,看著可不像兵。”
不像兵,也不像匪徒。匪徒的身上都帶著一股邪氣跟狠戾,這些人呢,看著神情之中有興奮,但沒有陰狠。
空氣中遠遠送來一句:“再往前五十裡處埋伏好了!”
這聲音其實不大,就是兩個男人對面說話的聲量,但奇異的,竟被繪之聽到了。
她有點愕然,又懷疑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問陳力:“你聽見他們說話了嗎?”
陳力搖頭:“沒啊。”
石榴就更沒有了。
陳力喃喃道:“這些人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麼。”
他的話只是隨口一說,聽到繪之的耳朵裡頭,卻不由她後背一涼。
做的大概不是什麼好事。
“還有別的路回去嗎?”
陳力歪頭看了看山路:“從咱們這邊往那,也能走,但得繞一段吧,嗯,天黑到家應該不成問題。”
繪之當機立斷:“那就繞路。”她們三個人手無寸鐵,有些事當避則避。
石榴懵懵懂懂,但在這種時候她也神奇的聽話,管住自己的嘴沒有亂說。
繞路走並不好走,到了陡坡的地方,繪之跟石榴不得不下了馬車幫忙推著往上爬,翻過山頭,陳力牽馬累禿了勁,正喘氣呢,忘了後頭兩個女人還不知道,結果馬車飛快的往下,把繪之跟石榴都摔了跟頭。
三個人狼狽的回了西水。
慕垣竟然還沒動身,看見她們三個人的狼狽樣不由失笑:“這是遭了劫匪?”
陳力大喘氣:“比遭劫匪略好一點。”
繪之介面:“是,去的時候沒迷路,回了迷路了,在山裡遇到鬼打牆……”
眾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慕垣安慰道:“一般遇到鬼打牆,說明接下來就要走好運了。”
繪之學男人們的樣子拱了拱手:“借慕兄吉言。”要是不看她頭發亂糟糟的,其他還真像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