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銘進屋的時候,繪之已經掌了燈,正坐在桌前發呆。
他喊了一聲:“姐姐。”
她抬頭看向他,眼神空茫。
韓銘只覺得心痛的厲害,像被人掐住脖子不能呼吸,費了好大的勁才道:“姐姐不要難過,以後我陪著姐姐。”
繪之回神,拍了拍身邊的座位:“你坐,我有事跟你說。”
她還從未這般正經的對待過韓銘,韓銘頓時有些“受寵若驚”,撩了袍子一屁股坐她身邊。
這般又依賴又信任的小奶狗架勢,讓繪之不由生出一些自己太殘忍的愧疚,可那愧疚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她心中重新翻湧上來的憤怒的情緒給淹沒了。
她已經痛得無所適從了。
不過,韓銘算是世間除了範公範婆之外,對她最好的人了,她也不想欺騙他,就直接開口道:“你記得嗎,你之前生了很重的病,我嫁進來,是給你沖喜的,現在你的病好了。”
她握了一下他的手,低著頭繼續道:“我以後想一個人生活,就只有我自己。”
韓銘一整天都擔驚受怕,此時聽到她這句,頓時萬念俱灰,多少歡喜期盼也都灰飛煙滅了。他的眼淚在眼眶裡頭飛快的轉著圈,張嘴就要說“我不要”,可以抬頭,正好看到繪之的頭頂,烏黑的青絲沉甸甸的壓下來,他使勁喘息了一聲:“姐姐,我聽話。”
他要是反駁折騰,繪之或許會好受點,可他一如往日的說這句話,饒是繪之心情沉重,此時也有些受不了了,側頭過去,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淚。
兩個人,相對再無言語。
石榴在門外道:“三爺,三奶奶,我打了水,洗漱一下再歇一會兒吧?”
繪之抬頭,先看韓銘,韓銘眼中的淚已經流出來,月光之下,亮得能刺痛人的心。
走到這一步,她只求痛快,已經稱不上理智。
“不用了,你下去歇著吧。”她吩咐石榴。
石榴應了一聲,端著臉盆離開了。
繪之也隨即起身:“趕路辛苦了,你去睡吧。”
韓銘呆呆的起來,臉上一片哀莫大於心死。
兩個人分別躺下,繪之沒睡著,也知道韓銘沒有睡,不僅沒有睡,他還在默默的垂淚。
一夜無眠,第二日一大早,石榴過來見他們二人都沒有精神,便道:“三爺三奶奶,四爺那裡又有些不大舒坦,估計今兒是走不了的了,要不你們再歇個回籠覺?”實在是兩個人的臉色奇差無比,石榴現在就怕出事。
繪之看了韓銘一眼,自從昨夜說開,她便不想再替韓銘拿主意。
韓銘無精打採,然而聽到石榴的話卻也沒有更多高興,而是道:“你叫陳力來,我去上學。”
石榴遲疑的看向繪之,見繪之不做聲,只好去喊陳力。
韓銘進了學堂,無精打採的樣子實在太引人注目,夫子在課上把要學的內容講完,便把他叫了出去。
“你昨兒沒來上學,是怎麼回事?怎麼也不打發人來告假?生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