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生氣,她的臉上則越是平靜,幾乎看不出情緒上的波動。
很快就進了村子。村裡靜悄悄的,她站在原地,側耳傾聽,喧嘩聲出自東南,正是範家所在位置。
她把褲腿挽了起來,腳下放輕,撿著無人的小巷道,飛快的往範家所在的位置過去。
距離越近,喧囂聲則越大,繪之豎著耳朵,想從各種聲音中分辨出範公範婆的聲音,可惜太多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很難分辨。
在距離範家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她停住步子,不能再靠近了,因為再靠近,就會被站在範家屋舍外的人發現。
她四下梭望,想找棵樹爬上去,居高臨下的瞧一瞧目前的情景,可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此時並非夏天,樹葉遮蔽不住她,她當然能看清旁人,可地上的人要是一抬頭,同樣也能看清她。
便找了一處無人注目的拐角,緊緊的貼著牆面,側耳聆聽了起來。
終於,她分辨出範公的聲音。
那聲音是壓抑的,帶著拒絕跟惱怒的:“我的女兒已經上了我範氏族譜,是我範氏一員,總之這親事我不同意!請你們速速離去。”
院子裡頭頓時響起四五個勸說的聲音:“範老伯休惱,大將軍來,誠意滿滿,您看看這些禮物……”
範婆慌裡慌張的擺手:“禮物你們都帶回去,無功不受祿,我們小百姓,受不起這個。”
紛紛亂亂的,繪之正凝目認真聽著,突然沒了其他雜音,只剩下一個聲音,似洪鐘振聾發聵一般:“範公請聽我一言。”
範公立即道:“沒什麼好說的。將軍請回吧。繪之是老朽的獨女,老朽雖然不才,也家有薄産,想讓女兒坐産招婿的。”
只是他這麼說,那個聲似洪鐘的人卻不肯聽,反而吩咐左右:“來人,暫且將不甚相幹的鄉親們先請出去。”
繪之心裡一沉,鄉親們在場,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村裡人被外人欺負,可是要是大家被攆了出去,那範公範婆怎麼會是這些人的對手。咬了下唇角,她往前走了兩步,果然聽到村裡族長的聲音:“範成,範民,範樹,我範氏一族是如何對不住你們三個的,竟然帶著人來逼迫族伯!大家同宗同源,你們做出這等事,可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範公為族裡付出?範成,你弟弟還跟著範公讀書的,你摸摸自己,可還有沒有良心?!”
族長話說的緩慢而沉重,卻沒有將矛頭指向韓南天,而是對著引路的範氏幾個青年男子發力,意在敲山震虎。
只是韓南天的決心非同一般的大,不說他不俗的經歷,就是目前的情形,說的不好聽,整個大業都搖搖欲墜,急需辦成一件喜事。他心裡已經把種種打算想到了,哪怕沖喜之後,韓銘只能活一年半載呢,只要給他時間,他就能收攏人心。
韓家不能人丁興旺,這對於韓家的追隨者來說就是極其不吉利的一件事,人心潰散也就毫不奇怪了。
族長已經把族裡的三個青年說的抬不起頭,恨不能鑽地下去,韓南天卻沒有跟族長對上,當然也沒有救那三個人於水火的意思,而是對範公好言道:“繪之乃是其父賣於許家的,後來她母親去許家探望,這才知道許家已經寫了休書,於情於理,繪之都應該再回蘇家。”
在族中隱藏多年的秘密被當中揭破,遠處聽到的繪之跟近處聽到的範公範婆等人俱都一臉蒼白。
韓南天一見範公臉色,便確認了繪之確然是蘇家繪之。他心裡隱隱的有些痛快,誰叫範公剛才底氣足,若是按照他的意思,把大家都請出去,他們坐下來談,一定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