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公連忙扶住他,情緒尚為平複,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你先回去歇著,得空我找你說話。”
老關利落的告辭,又執意不肯讓範公送,三個人門口告別,等看不到他的身影了,範公這才銷了大門。
到了屋裡,範婆已經將餃子包好收拾停當。
繪之發現她的眼眶微微發紅,忙低了頭,她也是心緒波動極大,此時的情緒是掩飾也掩飾不住的。
範公著意將燭火挑亮了,這才把手裡的休書拿給繪之:“你自己看看!”
繪之先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而後又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只看到後頭那個手印,中間手掌處那道如棗核般細長的印記後,才長長的鬆了口氣:“是他的手印,他手裡有個疤。”她指著那處給範公跟範婆看。
此時突然外頭爆竹聲大盛,再看漏刻,亥時已經快要過完,顯然百姓是在辭舊迎新了。
燭火突然爆出一個小小的燈花,範婆回神看著範公,見範公沖她點頭,她鬆了口氣,商量的語氣問:“是不是該準備放爆竹了。”
範公道:“是呢,你拿出來吧,我來點香。”
兩老的聲音絮絮叨叨的落在繪之耳邊,忽遠忽近的,叫她幾乎以為這是夢裡。
就在此時,她突然想起在蘇家時候,那隻推了一隻長生果給她的小老鼠,那也像個美夢,總是不經意的,她想不到的人跟物,給她那些她渴求萬分的溫暖。
她站在地上,目光裡頭燭火朦朧。突然有一雙溫暖而幹燥的手落在她的肩頭,緊跟著溫軟沙啞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孩子,咱把眼淚留在今年,以後都不哭了啊。”
繪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能這樣離開許家,縱然背上惡疾之名,對她來說也是再好不過了。從此,她再不屬於誰,她便是她。
子時一到,範婆便拿了溫熱的帕子親自給她擦臉。
一邊擦一邊道:“比才來的時候白了些,看來以後不能整日往外跑,這留在屋裡才能養白了。”
範公放完爆竹回來,問:“餃子該下鍋了吧?”
範婆忙道:“這就去呢。”
她去了灶臺那邊,範公則對繪之道:“這張紙你好好收起來。以後用不到最好,不過卻不可丟了。”
繪之的眼淚未幹,低聲道:“是。”
範婆在灶臺那邊喊她:“繪之,端餃子來,水滾了!”
範公臉上露出一個笑:“去吧。”
繪之在範家的第一年,雖然大家情緒都不高,可空氣中處處都是溫情,連帶她走路的步伐,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小牛犢在牛欄裡頭也哞哞的叫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