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女人突然道:“帶你去串門。”
到了要串門的那家,繪之才知道女人的目的原來是殺雞儆猴。
村裡的女人不夠自産自銷,男多女少的情況下,不少人家都是從外地買媳婦。
串門的這家媳婦便是買來的,前頭的男人死了,她又剛生了孩子,被婆婆跟大伯子聯手賣了出來。
這媳婦又黑又瘦,只有一雙眼睛精亮,閃著不屈的光芒。
繪之聽到旁邊有人議論:“……那頭的孩子沒斷奶,這是惦記著,怕那邊給把孩子弄死……”
“跑什麼跑,除了村裡周圍都是地,她個頭再小,一眼望去也瞅見了……”
又有人道:“怕甚麼怕,好歹是親孫子,又不是孫女,再說孫女養大了,也能賣錢。”
繪之聽了這些話,再看那女人抱著頭討饒:“我再也不敢了!”,只覺得心被狠狠地攥住,透不過氣來,剛要往後退兩步,卻又聽到有人跟女人搭話。
“這是你家那個?”
女人斜眯了繪之一眼,聲音裡頭帶了一點得意:“是。”
有人就呵呵笑:“帶過來見識見識也好,省麻煩。”
省了什麼麻煩,自然是省的逃了還要抓回來的麻煩。
談話的人帶著天然的優越感,看繪之的目光如同看一頭牲畜。
打完了人,眾人也就漸漸散了,繪之聽到有人跟女人寒暄,這才知道買她的這家姓許。
女人被不同的人稱為許大娘,許嬸子,許娘子等等,叫大娘或者嬸子的人,大概跟許家有點親戚關系,一個村裡,扒拉扒拉不出三代總是有點親的,這個繪之早就知道了,她還知道,這樣的村裡人,同樣會是她逃跑路上的障礙。
快到家了,路上也沒了旁人,女人,也就是許娘子問繪之:“看見打人,怕不怕?”
繪之仰頭看了她一眼:“怕。”
許娘子臉上笑了起來,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刺目:“知道怕就好,那個女人,她不跑,誰會打她,終究還是因為她跑了,所以才打她的,她是活該!你看著吧,她以後還要捱揍,非得被打斷腿才老實。”
繪之沒有作聲,回頭望了一下那家,現在那家的炊煙已經升了起來,想來是因為抓人打人,耽誤了做飯。
繪之收回目光,心裡卻想,不知道現在做飯的是不是那個捱揍的女人?!
夜裡的時候又聽見男人跟女人說話,男人的笑意有種說不出的猥瑣:“……調教調教也好,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他們的兒子睡在東屋,呼嚕震天響。
繪之不明白自己的耳朵怎麼這麼靈,可惜,聽到的都是不好的話。
如此過了月餘,繪之白天只跟緊了許娘子,做飯的時候也是進進出出,盡量不長時間待在一個地方。
這一個月裡頭,村裡先前那個女人又逃了許多次,每一次捱得打都比上一次狠。
村裡人從最初的驚奇圍觀變得逐漸麻木各自做自家事。
繪之夜裡等許家人都睡了,才坐起來,呆呆的望著那家的方向。
她其實很想跟那個女人說,逃跑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只憑借蠻力,如何能跟全村的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