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樣的覺悟後,黑衣人們眼中的灰敗登時一去,個個顯得精神抖擻,幹勁十足,圍攏過來的異禽雖然數量繁多,但他們殺起來卻十分有勁。畢竟,這位突然加入的少女,可是個不世出的高手。
從林奕曦渡江而來,到她出手相助,幫杜軒殺死毒箭鳥和異禽,大約只二十來秒的功夫。
但上岸之後,她卻不發一語,眼神只淡淡與杜軒交彙一下,薄唇緊抿,似笑非笑的弧度不達梨渦,徑自負著彷彿在她心上重逾千斤超過整個世界的男人,快步朝他們的黑皮直升機走去。
“砰”的一聲,將直升機艙門關死,放下陳皓天。將外界一切的危險與他隔絕成兩個世界。下一秒,少女縱身一躍,整個人已飛至半空。杜軒與她眼神交彙,自然明白了她的用意,立刻帶領眾黑衣人避了開去。
眾人還在不解的功夫,猛覺前方空氣的流動似乎突然一滯,有種莫名的強悍威壓朝四散漫延,緊接著,但聽少女輕叱一聲:“氣貫寰宇!”
一瞬間,一股股無形而兇猛的氣勁驟然從她的四肢百骸中躥出,挾帶著強悍無比排山蹈海之勢,疾若奔雷,朝身周飆射而去。
林奕曦的身體像是一部最精密的雷達,不過一招而已,四周撲朔迷離,來回騰飛的異禽,竟在這一招之間齊齊發出爆裂之聲,硬生生被她強悍無倫的氣勁盡數撕裂,撲簌簌落到地上。
“哇靠!風系特能者是吧?但是卻沒看到具化的青色罡風,太強了!”
“怪不得之前踏水而行,原來是在腳下託了風勁,這樣的辦法也想得出來,黑羆我算是服了!”
“氣貫寰宇!這名字起得太酷了。小妞,等下給爺的特能也起幾個狂炫霸氣掉炸天的名字?”
“是啊,小妞,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家裡還有幾口人……”
幾個黑衣人瞠目結舌看著一地的鳥屍殘骸,震驚之餘,兇神惡煞的臉上眼珠發亮,快速開始露出狗腿崇拜的神情。有幾個甚至上前,想要跟林奕曦攀談。他們都是心狠手辣的僱傭兵出身,鐵血冷情的硬漢子,雖然被眼前的小姑娘震懾得不輕,但個個眼中都流露出濃重的興味,語言也變得跟女孩子搭訕平時一樣“樸素”。
“咳咳,大家不要亂,依我看,這姑娘是咱們杜哥的朋友!”
黑框眼鏡男眼神算好,在看到杜軒冷凝的面容上滑過明顯的不愉之後,立刻幹咳著提醒眼冒桃心的眾人。
幾個黑衣人都是跟杜軒出生入死的兄弟,但察言觀色的本領卻差了一點,聽了眼鏡男的提點之後,才驚覺老大臉色異常黑沉,嚇得趕緊縮了縮脖子,退了回去,不敢再跟林奕曦胡亂說話。
“小曦,我回來了。”
不理幾個屬下的無聊,杜軒上前一步,雙手忍不住往林奕曦肩頭攬去。眼中的黑沉之色漸漸散去,換上的,是長久思念下的柔軟。
但林奕曦卻沒有察覺到杜軒久別重逢的心情變化,被他微顫的雙掌扶上肩膀後,立刻抬頭,快速道:“嗯,杜大哥,你回來就好。皓天現在的狀況很不好,你們馬上發動飛機,送我回基地吧!”
沒有期待中自動投懷的熱情擁抱,沒有嬌羞儂軟的呼喚,更沒有互訴衷腸道盡別離之情的酸澀。少女眼神中透著一股焦急,彷彿有什麼極為重要的感情牽絆了她,將她所有的心緒和感情都佔據了。以至於,連杜軒眼中那份沉甸甸的失落,也被她自行略過,忽略不計。
皓天?
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叫他陳大哥,而改成同齡人一般的皓天?
是不是離開分隔的時間太久,他已經錯過了她的很多事情……而陳皓天,卻近水樓臺,先一步佔據了少女的心。
想到這裡,杜軒的呼吸一滯,幾乎與之同時,那一雙刀劈斧鑿般的眉眼瞬間冷了下去。
林奕曦見他表情不對,眉頭也微微皺起,似乎很是不解,眨巴著一雙大而清澈的眼睛,期待又焦急地望著他。
“怎麼了,杜大哥?我必須馬上回基地,你快點送我去。皓天有生命危險!”
林奕曦見他劍眉倒豎,鎖在一起,不知在思忖些什麼,立刻毫不猶豫出聲催促。她跟杜軒本就是有話直說的,跟他相處的時間雖然短暫,但他卻是最得她默契的人。見杜軒露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林奕曦看了相當不喜,立刻就撅了小嘴,擰眉催他。
其實,杜軒何嘗不知道陳皓天有生命危險。
自少女背負著奄奄一息的的男人從湖面奔來,將爛泥般的陳皓天放進直升機艙起,他就已經猜到陳皓天必是出了極大的意外。他腕上臂上傷痕累累,身手有許多血漬,裸露在外的面板下方,血管深陷,灰敗的臉色,簡直像一具被吸幹鮮血的屍體。雖然不知道陳皓天到底出了什麼事,但光看小曦的表情,就能知道對方的情況有多危險。
杜軒眼神一眯,漸漸透露出幾分淩厲與狠絕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這樣的表情,寓意了殺意與毒辣的決定。向來心冷血冷的杜軒,眼中藍光開始頻頻閃現,他收回睇向少女的眼神,猛然轉頭朝直升機的方向看去,那冰冷的神色,毫無遮攔地表示了他跟林奕曦有著截然不同的期望。
“他有生命危險?那我倒是該拍手稱快了。”
在林奕曦火熱的目光灼視之下,杜軒臉上的刀疤顫了顫,冷血的表情陡然一收,像是在半開玩笑,又像是認真。但當看到林奕曦的眼睛因驚訝和憤怒睜得越來越大之後,他又嗤了一聲,斜勾唇角,笑得邪魅:“我跟你開玩笑的。小曦,誰都知道你在乎他……還愣著幹什麼,快點去發動飛機。”後半句話,卻是轉頭對著幾個黑衣人說的。
他側臉的弧度顯得格外剛毅削冷,咬牙吐露的字句在林奕曦聽來,有些怪異和陌生。但她眼下卻沒有心思去分辨杜軒的情緒,見幾名黑衣人疾奔向直升機後,也立刻快步跟了過去。
螺旋槳飛速旋轉起來,杜軒慢吞吞走在隊伍最後方,一步一頓,就像是十分眷戀靜息湖,臉上的表情十分不自在,到後來,連前頭的機師都受不了了,破口大罵杜哥龜速之後,他才面露尷尬磨蹭著上了飛機。
噼裡啪啦的振動聲後,直升機終於離開了地面。杜軒坐在機艙裡,緊咬頷牙,一雙冷煞之氣充斥的眼睛像狼一般眯縫起來,凜然獨自望向窗外空蕩蕩的天景。
那副模樣,被黑羆幾人調笑著說成了怨婦姿態,而眼鏡男則連連擺手,說大家別吵杜哥,我看他是在跟佳人賭氣呢。
可惜,不管杜軒的心態是在賭氣,還是怨婦,或是刻意不去看她求關注想吸引注意力,總之坐在斜對面的少女,竟連一個眼角都不分予他。她一雙水濛濛的黑瞳緊盯著懷中昏迷不醒的陳皓天,無論杜軒的人怎麼跟她套話,詢問她和杜軒認識的經過,或是想要探聽杜哥失魂落魄的原因,她的目光都始終不移懷中男子半寸,一句話都不肯搭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