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李適進了城門,便同小碧分頭而走。
他做為陛下的人,當不能與靖瑤走得過近。否則以陛下性格,必定疑心他與靖瑤有故。
雖然心中已經下定決心,不去看她。但是拔轉馬頭後,還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她一眼。他眼中有些渙散,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放在自己的唇邊。心中那種驚天震地的戰慄感彷彿現在還能感覺到。
甫一進了府,小碧便差人去請了大夫。
當是時,誰也沒想到這是什麼大病。那大夫進了府,隔著簾子把完脈,皺眉深鎖,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小碧將他罵了一通,趕出府去。但之後又來的三四個大夫也全都束手無策起來。小碧這才驚覺有異。
她茫然四顧著立在房裡的婆子丫鬟們。突然皺起眉頭,覺得有些不對來。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哪裡不對。
有小廝去給沈默遞了訊息。大約一柱香後,沈默掀了簾子進了屋,只見屋子裡滿滿當當的擠了一群的丫鬟婆子。下人們見他來了,紛紛恭身立到一旁,給他讓了道。
他皺著眉看著躺在床上,仿若熟睡的靖瑤。她呼吸平穩,面色紅潤,一如熟睡的樣子。只是無論怎麼喊她都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他面色沉沉,著人備了轎子。將靖瑤帶去了宮中。
過了玄武門,太醫院就在皇城南的地方。
所有的太醫都過了手,只是紛紛搖頭。沈默冷峻的臉像是蒙上了一層寒冰。所有的太醫心中都戰戰兢兢的,幾乎要站不住。
沈默隨手將杯子握在自已的手中,那杯子一寸一寸的碎裂開來,濺到地上的時候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勾出了一抹笑:“若是靖瑤出了事,我要你們通通陪葬。”
那些太醫本就如同緊繃的弦,見他如此說,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沈默是在刀尖上廝殺慣的人,殺人無數。他說通通陪葬,但不會少殺一個人。
太醫院院判大著膽子求情道:“殿下,不是臣下們不盡力。只是皇妃的症狀實在千古未見。”
沈默轉身間匕首已經出鞘,劍風掠起院判的鼻尖:“你既然沒見過,便是醫術不精,死了也不算冤枉了你。”
他冷冷的目光掃過戰戰兢兢的太醫們,修長幹淨的手指在匕首上輕擦了擦:“你們是天下最好的大夫。宮中有天下最好的藥材。現在你們說救不了我們的娘子。你們若是不盡力,但配不起醫者仁民心的名頭,我殺了你們也不算冤枉。你們若是盡力了,也就是醫術不精,更該死了。”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用匕首挑起院判的下巴:“我看不如就從你開始吧。”
那院判手腳冰涼,重重的叩頭聲在這針落可聞的大殿中響起:“殿下三思啊。這裡是皇宮,臣死了不算冤枉。可若是陛下怪罪下來,誰來承擔?”
沈默的匕首重重的刺在了他的肩胛處。那匕首穿透骨縫的聲音悶悶的在大殿內響起。隨後就是院判的慘叫聲。其餘的太醫們額頭紛紛滲出鬥大的汗珠。
沈默毫無同情心的將匕首拔出,那血濺了出來,像是雨滴一樣。他面色平淡的持著匕首:“你們現在好好的想一想,能不能救我夫人。再想不出,下一次這匕首刺的就是你們的心窩了。”
院判滿目驚恐。他瘋了!他年少成名,威震天下。手握三軍,多麼風光。驅除韃虜,平定邊疆,為天下人所敬重。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少年英雄,現在卻手持匕首,要屠戮這些無辜的人!
寂靜的廳堂裡針落可聞。
他站在陰影之中,身姿挺拔如同淵亭嶽峙。神色冷肅,平憑威儀。
院判在他匕首刺過來的時候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你在做什麼?”
元帝剛走過來,撞入他眼睛的就是這一幕。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手持匕首,面色猙獰,目中充滿了血絲。瞧瞧他變成了什麼樣子?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睥睨天下的少年將軍嗎?他簡直就是地獄裡走來的惡鬼。
院判將眼睛偷偷睜開了一個縫。那匕首就指在他喉嚨處,他嚇得往後癱軟,顫攔著叫道:“陛下,救救老臣啊。”。
沈默匕首翻轉,他站直了身體,脊樑挺得很直:“他該死。” 元帝的眼睛眯了眯:“生死之事由天定。若是太醫什麼病都治得了,天下如何會有過世之人?”頓了頓,他聲音重了些:“你太胡鬧了!”
元帝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吧。”
那些太醫們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如今撿回一條命。腳步再也沒有平時的悠閑,只快步的離開,彷彿後面如同有惡鬼追他們一樣。
元帝看了眼躺在裡側的靖瑤,雲鬢嬌顏,膚如美玉。他的眸色裡極快的滑過一抹厭惡之情。
他聲音沉沉:“默兒。世有生老病死,你應當看開。”
沈默閉了閉眼睛:“勞父皇掛心了。”
元帝見他緊抿的嘴唇,便知他一點勸也沒聽進去。如今他滿腦子的女人,也只能期盼時間一長之後,他慢慢的能將靖瑤遺忘。